我也找到了我的答案。
見到死神。
再見到威廉。
瞭解無名鬼的事,也許我會發現它的弱點,然後我離開這裏,不斷的變強,直到有天殺死了無名鬼,重新回到門頭溝,與那些我愛的在一起!
這些我都放下了。
完全沒有必要想那麼多,更沒必要給自己定那麼遠的目標。
一切都是負累。
我知道想要有個結果,有個未來,現在就要不停的走下去就足夠了。
我以爲自己會累死、渴死、餓死,會埋進沙子下面被悶死。
可我就這樣不停的走着,同樣的擡腳與落腳動作,只覺得前所未有的輕鬆。
比行走在平地、大街上還要輕鬆百倍。
我把百寶囊埋在了腳下。
這地方什麼都沒有,風沙會吞沒所有的東西,在這裏想要找到任何東西都是徒勞。
所以我只需要記得,我放下了家傳的百寶囊,把它埋在了腳下就足夠了。
如果一切都不像我想的那樣,如果我們都死在這裏,即使帶着它也沒有意義,它只會隨我一起埋在黃沙之下。
連百寶囊我都能放下,還有什麼是放不下的呢?
我扔下了身上的衣服。
剛剛找到的陽冊就裹在衣服裏,我都沒有多看一眼。
它們同樣埋在我的腳下。
我任憑太陽烘烤,讓火燙的空氣將我徹底包圍。
皮膚隨着身體的顛簸一片片剝落。
脂肪在烈日下融化。
肌肉一點點的乾枯,風化,隨着迎面撲來的沙子一起飛走,落到我的身後。
沒有了這些負累,連腳步都愈發的勤快了。
我只想閉着眼睛,悶頭不停的走。
有一剎那,我確實爲此生出了些疑惑,眼睛這東西,我還有嗎?
如果沒有的話,我是用什麼看到自己這身骨頭的?
我怎麼能發現這些骨頭被黃沙侵蝕出了點點空洞?
也只是一剎那而已。
我的反應一向很快,所以我很快就發現考慮這些其實完全沒有意義。
其實我只是想要走下去,走到自己什麼都不剩下而已。
除此之外,什麼都不爲了。
這一刻全部都放下了,我真正的輕鬆了。
“麻煩你,我想問一下,你認識一個叫金竈沐的人嗎?”
“聽說他是一個陰陽仙兒,特別的厲害,什麼都會。”
“我想找他幫我看看我的命……”
一陣惹人煩躁的聲音,在我耳邊不停的響起。
這聲音又讓我感覺到了自己的存在,我已經不喜歡這種感覺了。
“不認識,別煩我!”
我不耐煩的推開跟在身邊的人。
“你就告訴我吧。”
那人攔在了我的身前。
一頭的白毛,眉毛中間還紋着個紅色的眼睛?
什麼玩意兒?
一看就是個二比青年。
“別擋着我。”
“我攔着你了嗎?”
那人又出現在了我眼前。
他好像是站着沒動,可是無論我怎麼跑,他就是擋在我的前面。
好煩啊!
我停下了腳步,不耐煩的打發他,“我不認識金竈沐,你找別人打聽去吧。”
那人用質疑的眼神打量我,“你真的不認識金竈沐?”
“說不認識就是不認識,不要纏着我。”我再次推開他,又跑了起來。
那人也跟着我跑了起來,“你是有什麼急事要去辦嗎?需不需要我幫你?”
“不需要。”我果斷回絕了他。
那人突然死死地拽住了我,“你確定不需要我幫你嗎?我可是鼎鼎有名的金竈沐,你去門頭溝打聽打聽,大家都知道我,家傳的金氏陰陽仙兒,我肯定能幫你的。”
“有病吧你?”我狠狠推着他的肩膀,“你是誰關我屁事,我說了不需要就是不需要。”
那人見我發了火,擡起雙手在胸前擺了擺,表現出一副不想惹事的樣子。
我甩給他一個白眼球,再次奔跑起來。
“能告訴我,你是誰嗎?”那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猛然駐下了腳步。
我……
我就是金竈沐啊!”
如果我是金竈沐,那剛纔的人是誰?
我緩緩轉過身。
刺眼的陽光漸漸變得柔和,天空濛起了一層陰沉沉的烏雲。
無邊無際的沙子朝我涌了過來。
那麼多的沙子足夠把我壓死在下面,可是沒有東西壓着我。
那些沙子貼在我的身上,變成了我的骨頭,肉和皮。
“穿過亡者的沙漠,丟棄生來的僞裝,找回真正的靈魂,面對心靈的審判,善將開啓天國的神門,惡會掘起地獄的墳碑……”
我的聲音從我的口中發出來,但我敢肯定,這不是我在說話!
一片潔白的羽毛飄落下來,停在了我的面前。
我伸手觸碰它。
羽毛炸開,變成無窮無盡的羽毛塞滿了全世界,將我也包裹其中,真舒服啊!
“哄——!”
所有的羽毛都燃起了大火,我置身在烈焰之中,好痛苦啊!
“金竈沐!”
又是我的聲音?
燃燒的羽毛消失,這一聲把我從痛苦中拯救了出來。
我低頭看着自己的身體,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從身體中掙脫出來。
手,臂,腳,腿,軀幹,另一個我出現了。
從我的身體裏掙脫出去的。
他看着我。
我看着他。
“阿努比斯?”我試探着開口,“我見到了‘神’,我已經死了?”
對面的我似乎是融化了。
像加水的面,燒熱的橡膠一樣化開,卻沒有攤成一片,而是凝成了一具高大健壯的身軀。
看着那顆逐漸成型的腦袋,我確認自己是真的見到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