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羅人也在空的指揮之下，幫忙加固工事，搬運物資，而在角落，曾經的貝克人老族長的大房子門前，陳正正默默凝視着眼前的張自正。
此刻，他已經恢復真身，儘管如此，近四米的身軀與眼前這個人類相比，仍然顯得格外龐大，一雙線性的龍目，緊盯着對方。
張道士沉默的時間略有些長。
然後才道：“我這不爭氣的徒兒，肆意妄爲，其實是我管教無妨，而且，他們的行爲對大局可謂是危害甚深，若那一日他們當真得手了，害了你，那麼，現在的局面，恐怕將難上加難。
“這一點，是我有錯在先，其實，我沒有想到，龍子你會特意與我說此事。
“但既然龍子說了，我也承認。
“就算姚學博他們有錯在先，也是外面塞到我玄陽觀的弟子，但他們到底是我的弟子。
“道統收徒，弟子是傳承衣鉢的根本，尤其是末法時代，靈根難尋，弟子難尋，說不心痛，說心中沒有什麼想法，那其實也是不可能的。
“這是我這想法，並不磊落，於大局而言存着私心，因此，我也從未與人提及過。
“今日我便一說。
“若龍子覺得愧對我老道，那麼未來，我蛇首山，會人類，真有傾天大難，還望龍子，可以捨命相助一次，不論生死、不計得失。
“龍子覺得，老道要的這個補償，可能接受？”
張自正的這番話，緩緩說出，目光灼灼，與陳正的目光對視。
陳正雖與人類們並肩作戰，但大家無論私下如何議論，真面對上他，少有幾個不心生畏懼的，大都是連看都不敢多看他一眼，唯有張自正，一直以來，都是神情自若。
張自正的要求，既在意料之中，也在預料之外。
陳正只怔怔看了他片刻，便點了點頭，道：“既如此，我應你，不說一言九鼎，但天神共鑑！”
陳正想要表態，但着實不知道該用什麼方式和說法來表達，最終只用了這種方式，多少帶着玄學的意味。
張自正聞言，只是笑了笑，向陳正拱了拱手，道：“貧道去幫忙了。”
“去吧。”
看着張自正遠去，陳正的心中有些複雜。
人是複雜的。
或者說，任何生命都是複雜的。
有像是姚學博那樣的人，也有像是張自正這樣的人，還有處在兩者之間的人，不斷的搖擺，時而爲利益，時而爲大義，時而……
或許，正是人的複雜性，才成就了人類這樣多姿多彩的文明與文化。
陳正卻有些恍惚。
這段時間對於他來說，也像是在夢中一般，一個多月前，他也是人類之中的一員。
剛來到這時候的時候，還一度不適應自己的身軀，在水下活動都活動不明白。
可他現在，幾乎已經完全適應了自己現在的螭吻之身，甚至漸漸與人類的思維生出一點不同的感覺來。
有些……妖魔化了。
也不知道，這是身軀的變化，還是因爲這些天來，他四處行動，瘋狂吞喫的結果。
而就在這時。
陳正的身後，傳來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
它的背上還坐着兔子。
作爲牛騎士，兔子似乎很是甘之如飴，一直就不肯下來了。
它們剛剛就在後面的族長大屋之中休息，並未出聲。
這時候看着陳正和張自正的對話結束了，才款款而出。
陳正靈覺覆蓋，早知道它們在裏面，也沒有什麼好驚訝的。
夔牛看着張自正的背影，悶聲道：“這也是個了得之人，人能活得如此正道，也不容易。”
老牛的感慨也帶着幾分上古時代的味道。
倒是兔子搓着自己的小下巴，道：“這濫好人啊，大哥，這人我感覺不錯，能處，就是太濫好人，你可以找機會教教他，這當濫好人可不行。”
對此，陳正就是笑着搖了搖頭。
這張自正活了兩個甲子，能養成今天的脾氣秉性且毫不動搖，也並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豈能是能夠被自己說服的？
越是這樣的人，才越是行的端走的正，越是不可能改變。
“你有時間想那個，倒不如想想怎麼提升自己的戰力，自己強大，纔是生存之本。”
陳正出言提醒。
兔子吐了吐舌頭：“大哥，我已經在沒日沒夜的修煉了，瘋狂喫這地方的奇形蘿蔔，很是起勁！”
陳正：“……”
夔牛：“……”
大戰在即，陳正懶得與這兔子鬥嘴，扭過頭，看向遠方。
他彷彿能看見視野的盡頭，帕裏克的艦隊正從雲層中穿出，籠罩下方塔木所率領的陸軍部隊，旌旗所指，正是遠峯山脈同樣遙不可及的蛇首山。
夔牛默默踏前半步，與陳正肩並肩，它的目光從近處庸碌的人羣開始移動，移動向茂密的遠峯山脈的層巒疊嶂，最後望向那一片同樣的天空。
山頂上，無數的生命在爲這場戰爭而忙碌。
風雨欲來。
敵人隨時都可能出現。
而在層巒疊嶂的遠峯山脈邊緣，何俊傑還在努力向這邊趕來，試圖做最後的勸說。
而在更遠的地方，森林燃燒起來，滾滾的煙柱沖天而起。
半邊天空紅似火。
它是否看見了與陳正所見一樣的景象？
陳正不知道。
但他聽見夔牛輕聲道：“等大敵至我山門，我與龍子共克之！”
陳正有些驚訝地看向它。
夔牛邁開腳步，向屋裏走去：“俺老牛，這些天，也並非是吃了睡、睡了喫的，自也有俺老牛，通天的神通與本事。
“這既是俺老牛的洞府山門，我必不容他人踐踏！”
陳正看着它的背影。
忽然腳邊傳來聲音。
“看來，老牛他認可你了，把這裏當洞府了，真是腦袋不靈光，這都什麼時代了。還洞府洞府的，搞的像是怎麼回事一樣。”
陳正蹙眉看向腳邊。
兔子不知道什麼時候下來了，正站在它的腳邊嘰嘰咋咋，活像是個會說話的小肉球。
陳正想了想，伸出手來扒拉了它一下。
兔子發出一聲尖叫。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