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國姓竊明 >第10章 私闖民宅,當場擊斃
    “董白,你給我出來!我父親看你可憐,全你孝心,答應下幫你們家扛外債、等你服孝期滿再收這座繡莊。如今我家已幫你擋了一年多的外債,你竟要毀約不成!”

    董家繡莊之外,一羣地頭蛇一大早就出現在了那裏,堵門鼓譟。

    爲首者是個二十來歲的好勇鬥狠惡少,名叫蔡守信,正是董家原先掌櫃董良的兒子。董良自立門戶之後,就讓他兒子們都改回本姓了。

    蔡守信身邊,簇擁着七八個家丁、幫閒,倒也算不上專業的打手,只是蔡家的繡工、織工,被少爺臨時拉來唬人。

    蔡守信一直饞那董白的身子,三番五次求着父親把故主之女弄回家,只是礙於董白堅持守孝未曾得手,這肉到嘴邊怎能容許他人截胡?

    尤其那董白的姿色,好歹在這崑山地界上,算是罕有其匹。如此美色當前,哪怕有賭命的風險,很多血氣方剛的男人依然願意奮力相爭。

    蔡家人鼓譟了沒一會兒,繡莊大門才緩緩打開。

    裏面走出一個相貌斯文的中年人,留着山羊鬍須,看起來像是個賬房先生,左右也並無打手。

    那賬房先生清了清嗓子,一臉傲慢,語氣冷漠:“爾等竟敢在此聒噪!這董家小娘子欠了我家銀子,數年不還。

    昨日我家少爺親自登門要賬,她已經答應以繡莊和身子抵債了,還簽了契約在此。你們再要鬧騰,休怪我報官!”

    蔡守信一聽,那火騰地就往上冒。一時之間,他倒也沒往沈家身上想,因爲沈家在太倉,不在崑山縣本地。

    而董家繡莊前些年欠的外債其實也不止一家,而是有好幾個債主,只是欠沈家的錢最多——這也是人之常情,任何生意在破產之前,肯定是病篤亂投醫、把能借的錢都借過一遍了,債權關係會很複雜。

    沈家那等勢力,要是上門催債,怎麼可能排場這麼寒酸?連個打手都沒有,光靠一個賬房就指望把多年壞賬死賬收了?肯定是使詐了!

    蔡守信腦子一熱:“胡扯!董家繡莊欠了好多家銀子,怎能由着你們耍詐、欺瞞少女乘人之危!給我上,把這宅子先奪回來還給董娘子!要分宅也得召集了全部債主公議纔是!”

    蔡守信發完話,便厲聲指揮幫閒家丁往裏衝。

    那賬房先生看似神色慌張,卻還趁着左右已有鄰人圍觀,縝密地堵漏大喊:

    “昨日我家少爺跟董小娘子立契時已經約明,董家欠別的債主的錢,我家少爺自會爲她還的!你們再敢往裏衝,便是私闖民宅、欲圖行兇!”

    賬房先生嘴上喊得凌厲,一如後世的律師,身體卻不肯喫虧,看到拿着木棍的幫閒衝來,立刻往旁邊一閃,任由這些匪徒入內。

    與此同時,因爲之前互相斥責的拖延,左鄰右舍已經有不少圍觀羣衆在看熱鬧了。

    見蔡守信衆人衝進去,左鄰右舍紛紛搖頭嘆息,暗忖這姓蔡的今日怕不是要得手了。

    “唉,世風日下,皇天不佑善人!這等欺主刁奴,竟也有反劫主女的一天,天不長眼吶!”

    “這等小事便看不下去了?這大明江山都亂成這樣了,這種事情,見怪不怪了!”

    然而,衆人還沒嘆息完,院子裏忽然異變陡生。

    因爲大門半掩,外人也看不分明,只聽得裏面呼喝慘嚎之聲不絕,不一會兒就有七八個頭破血流之輩,狼狽不堪地跌出門外。

    “殺人啦!殺人啦!有人劫買民宅還行兇殺人啦!快快報官!”受傷衆人一邊喊一邊連滾帶爬想要逃跑。

    後面追出來的沈家家丁卻不依不饒:“站住!爾等私闖民宅、上門行兇,還指望走脫不成!”

    “賊子!還想反咬一口,忒不要臉!”

    沈家家丁手中拿的也都是長棍,並無使用利刃。不過這些棍子普遍比鬧事幫閒的厲害,不僅更長,還有用鑌鐵打造的,不一會兒就把對面跑得慢的都制服扭送了。

    圍觀羣衆看得目瞪口呆,許久纔回過味兒來:這戶昨晚買了董小娘子繡莊的債主,有點來頭啊!這佈置是外鬆內緊,早就防了一手。

    又過了一會兒,不知人羣中誰發出一聲驚呼:“那蔡守信怕是不活了!腦袋都打歪了!”

    ……

    次日午後,也就是案發後大約一天半。

    蘇州府治,吳縣。

    蘇州知府衙門正堂上,張學曾料理完手頭的公務,照例打算早早收工,把剩下那點俗務交給師爺們,自個兒回屋作畫、陶冶情操。

    張學曾出身富豪,性好書畫。其繪畫之名,歷史上與吳偉業、董其昌等人同列,尤擅山水樹木。政務上則不太上心,如今眼見大明江山風雨飄搖,他只想自己這一任內別出事。

    然而,他剛起身,刑名師爺徐友亮就忽然衝進來,手頭拿着一張卷宗,似乎是出了大案。

    “府君,這裏有個案子,可能會涉及數條人命,下面也比較急,您看是不是近日便安排過堂?”

    張學曾畫畫的興致被打斷,心情很是不悅,這些打打殺殺的事情,真是煞風景。

    他眉頭一皺:“人命案雖然也可州府提審,但若是不太重大,縣裏便可以先判、拿來複核便是,爲何一上來便鬧到府衙?”

    徐友亮陪着笑解釋:“這案子跨縣了,殺人者是太倉的,遇害者則是崑山的,行兇地也在崑山。崑山縣原本也想接,但太倉那邊的被告依律申訴了,還在太倉反訴死者私闖民宅、搶奪奴婢,怕崑山縣護短。

    只因雙方互不服管,且這申訴之人,乃是太倉大戶、戶部承運司沈主事家,下面便不敢擅專。府君,說句不中聽的,沈主事好歹也是正六品的京官,涉及他們家的事兒,崑山縣還真鎮不住。”

    張學曾回憶了一下,立刻知道這事兒小不了。沈廷揚雖然只是正六品,論官階遠比他這個蘇州知府小,但沈家同時還是蘇州鉅富,勢力不斐。

    (注:明朝知府正四品、五品的都有,要按府的級別而定,標準是看稅糧,二十萬石以上的是上等府。蘇州府的漕糧攤派爲五十九萬石,光這一項就三倍於上等府,所以張學曾是正四品。)

    思前想後,張學曾只能嘆息一聲:“罷了,你去安排,儘快把相關衆人緝傳到案,人齊了明日或者後日便安排過堂吧。唉,一上來就是蘇州府審,多半是跑不掉去南京刑部複查了,下面的人真是惹事。”

    “學生這便去安排。”師爺立刻領命而去。

    明朝雖然沒有明確規定“兩審終審制”,但初審的級別,顯然也是會影響案子最終複查、覈驗的級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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