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國姓竊明 >第36章 別把明朝文官想得太有節操,賞賜再高他們也只想補刀搶人頭
    崇禎修改了當初爲鳳陽祖陵被毀而下的罪己詔,也開出了新的賞格。

    這個舉措,讓在京城的新科進士們,都覺得大爲振奮,似乎喫到了一個“即將有人能建功立業封侯拜相”的大瓜。

    民間百姓、乃至各路流賊,反應也差不多激動,紛紛開始八卦“張獻忠還能活多久”。

    據說,後來當這個消息昭告各省,傳到陝、豫邊界的商洛山區時,連如今還躲在商洛山區收集人馬打游擊的李自成,都眼紅不已,甚至生出了一個念頭:

    “靠!張獻忠的人頭憑什麼這麼值錢?那咱要是把他剁了,是不是也能封侯拜將、洗清前罪了?”

    千萬別覺得李自成這麼想很奇怪,歷史上李自成這人對於攻城略地其實也談不上多少遠見,也沒有想過好好建設根據地,都是打到哪算哪。

    最後打出山西、在寧武關攻破周遇吉之前,李自成都還在求崇禎給冊封洗白,

    完全就是一副“我已經佔了一個省,你崇禎認不認我割據吧。不認我就再打一個省,展示肌**你認,再不認再打一個省”,最後遇上崇禎是個寧死不屈的,硬生生打到了京城。

    (注:這一點上沒有黑崇禎的意思,崇禎有很多錯誤,但誓死不降是對的。大明主權領土完整不容屈服)

    任何人的野心都是逐步膨脹的,剛起步的時候都是想先賺一個小目標,或者當個徵西將軍就夠了。

    當然,如今的李自成,意淫歸意淫,還不至於立刻就動手。他也是有城府的,知道觀望形勢。

    想看看皇帝的新盟誓公佈之後,天下人有沒有真的對張獻忠羣起而攻。如果張獻忠日子確實不好過了,李自成也不是不能下山摘桃子搶人頭。如果張獻忠還沒到絕境,那就先讓別人上。

    除了李自成之外,其他如羅汝才和均州各營、革左五營,暫時也都還是這麼想的,都想等官軍先動手,看看風向。

    結果一圈鬧騰下來,最積極最激動的,反而是那些新晉官員和進士們。這些人沒有官場經驗,覺得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輕敵之心溢於言表。

    ……

    京城這邊,三月初十,也是殿試揭榜後一週。

    三百名新進士的官職委任工作,總算完成了一小半。前六十名的一甲、二甲人員,除了極個別情況特殊的以外,其他都被排了缺——

    而沈樹人這個二甲吊車尾,還“得罪”了皇帝,顯然屬於“情況特殊”的範疇。

    剩下二百四十人的三甲同進士,量太大,吏部也沒那麼多缺,暫時只排了一個開頭。

    考前緊張讀書的同年們,趁着等職缺的空閒,也都在京城各處秦樓楚館瀟灑,每日聚飲文會,聽曲狎女支。

    這種環境下,衆人閒聊的話題,自然三句離不了前程。

    每天不是聽說這個同年進了翰林當編修,便是說那個同年外放地方、到了南方富庶之地,還有個別被放到了河南、湖廣、安廬,那些被流賊殺了不少官員、出缺嚴重的地方。

    如果是往年,聽說同年被分配到流賊肆虐地區,其他人多半會覺得兔死狐悲、物傷其類。

    但今年情況卻截然不同,那些被分去張獻忠肆虐地區的官員,很多都頗爲自信,覺得是個撈功勞的好機會。

    跟沈樹人難兄難弟的方以智,就被分配回了原籍、到南直隸桐城當縣令,守土抗賊,很快就得上任。

    這種情況在太平年月是很難想象的,明代雖沒有嚴格執行“官員異地任用”,但一般都會盡量錯開。

    如今也是賊情太嚴重,皇帝和吏部覺得本鄉本土的官員更容易保衛家鄉、不太可能賣了父老鄉親跟流賊合作,纔不得已原籍授官。

    這天,正是給方以智踐行的日子,沈樹人選了京城最有名的青樓擺了幾桌,還有十幾個近日來剛剛混熟的二甲進士,也都來喝酒聽曲。

    殿試揭榜之後,前兩甲進士們也自然而然根據政見傾向,分成了三羣各自比較玩得來的小團體。

    最大的一羣,以魏藻德、高爾儼等及第者爲首,佔了一半多,足有三四十個。都是那天御前策問時,主張道德綁架唱高調的。

    其次兩羣,各自只有十來個,各佔兩成左右。一派就是沈樹人這樣主張勸諫皇帝務實、別圖虛名的。還有一派則是和稀泥,沒什麼主張的。

    務實派裏,又以沈樹人、方以智和傳臚葛世振爲首,其他七八個則是跟班的。

    葛世振不太喜歡談道德教化,做事風格樸素,喜歡定量算計,考慮成本,是個務實之才。他原本該中榜眼的,現在因爲蝴蝶效應降到傳臚,名次依然足以贏得這羣人的尊敬。

    沈樹人名次墊底,卻依然受人尊敬、被人推戴,則是因爲他敢於犯顏直諫。明朝文官對於捱了皇帝廷杖的同僚都有種崇拜,沈樹人倒是沒挨廷杖,但效果差不多。

    這羣人裏,剩下還有泉州蔡肱明,漢中馬鳴騄,安慶顏渾,臨沂孫一脈、宋鳴珂,湖州姚序之、武昌任弘震。

    雖然沈樹人穿越前讀的史書不可能寫太細,這些人他原本多半也不認識。

    但事實上,這批官員歷史上反而比較有氣節。

    這些人裏,蔡肱明本該戰死於將來張獻忠攻四川之役;馬鳴騄跟隨史可法守城,死於揚州十日多鐸之手;

    顏渾、孫一脈、宋鳴珂、姚序之、任弘震,或外放地方官,或在南京六部做事。歷史上至少也能做到明亡後拒絕出仕、或憂憤而死、或絕食而死。

    其中最慘的應該是宋鳴珂,他在多鐸南下時,就死於登萊守城戰。但他留下了一些仇清的文學作品,多年後被清朝的呂留良引用修改,在雍正年間引發了文字獄。

    清朝皇帝把呂留良劈棺戮屍後還不解恨,就把呂留良引用過的前朝文人也挖出來。宋鳴珂當時都死了八十多年了,肉身腐爛完沒法戮屍,清帝就下令改爲挫骨揚灰。

    相比之下,魏藻德那一派如今聲勢烜赫,未來卻是出了一甲三漢奸,還有好多都是主動降清求官的。

    當然,那些唱高調的人也不可能都是漢奸,也有個別確實是真心信仰道德潔癖的。

    如永州陳純德,就是這一屆進士裏道德潔癖口號喊得最響的,因此被任命爲御史言官留京,專門負責噴人。

    但他做人確實硬氣,歷史上李自成攻破北京時,他聽說崇禎上吊自盡後,也跟着上吊殉國,算是對得起皇帝了。

    可惜陳純德這樣的人,在道德楷模派裏最多隻佔一兩成,剩下全是空喊口號的僞君子。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