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國姓竊明 >第48章 說了讓你們別離開同知大人的保護範圍,結果死了吧
    中元節之夜的鴻門宴結束後,敵我劃分基本上就已經明朗了。

    沈樹人很清楚,袁忠義這一小撮“土豪劣紳”是不會跟官府合作的,他們還想敲骨吸髓、確保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就跟那些被崇禎逼捐的官員一樣,他們在乎的或許不是眼下這點錢糧,而是開了這個口子之後,貧民會當釘子戶、官府會覺得他們好欺負。

    這也算是古代社會法治缺失、私有財產保護缺失帶來的一系列後遺症吧。有錢人心裏想的都是“我對強盜服軟了第一次,強盜以後還會盯着我薅”,不到拷餉絕不服軟。

    不過,袁忠義他們至少還沒敢跟沈樹人直接撕破臉,沈樹人也不急於撕破臉——真正的矛盾,要到徵收秋糧的時候,纔會徹底集中爆發。

    眼下這些人最多搞搞其他非直接對抗的小動作。

    至於具體是什麼小動作,以沈樹人的智商基本上也能猜到。

    ……

    鴻門宴結束後第二天,沈樹人就喊來了自己的心腹沈福,問了他幾個問題:“原先在海上廝混那些年,殺過人麼?帶手下殺過人麼?”

    沈福倒是不含糊,一改之前給大少爺當跟班時的謹慎樣,難得露出幾分兇光:

    “殺過,三年前我還在跑朝鮮,有一次販人蔘回程遇到颱風,航線偏離往南漂到了濟州。從濟州再回寧波時,半路在海上遇到肥前松倉藩的朱印船,咱還殺過真倭。”

    沈樹人差點露出驚訝之色,好在他城府深,很快控制住了,還掩飾地追問:

    “哦?你還有這本事?看來父親把你安排到我身邊,也是深知你們的能耐嘛。難怪去年給史撫臺運糧的時候表現不錯。對了,這種事兒松倉藩後來怎麼沒報復?而且那地方不是鄭芝龍的地盤麼?”

    沈福難得露出一個放肆的笑容,像是回憶起了平生得意之事,如數家珍地說:

    “那年不是亂麼,鄭芝龍爲了避嫌,約束屬下停航了肥前肥後幾個港,免得得罪江戶幕府、被誤會成通賊。

    結果來年九州當地就爆發了島原之亂,藩主松倉勝家因爲引發叛亂,都被德川家光抓回江戶斬首問罪了,哪還管得了手下喫這點小虧。”

    沈樹人歷史不錯,而且前世也愛打遊戲,略一回憶,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島原之亂”是1637~1638年日本北九州地區一場天ZHU教徒反抗幕府統治的大亂。造反的首腦“天草四郎時貞”,就是《侍魂》系列遊戲裏那個大BOSS的原型。

    沈家這“黃海霸主”的地位,果然不是白混的。哪怕只有鄭家二十分之一的勢力,如今要對付這些內河商人,那也是綽綽有餘。

    沈樹人放心之後,就直接跟下屬攤牌了:“我昨晚鴻門宴上,跟那些豪紳吐露了羅非魚、印度雞和玉米土豆的種子來源。這也是我故意示人以誠、投石問路。

    那些肯跟官府合作的豪紳,應該這幾日就會趕緊輸誠納款,積極攤派、補籤租契,好換取我手上的雞魚良種。

    而那些不肯合作的,聽說了這些東西高產,肯定也不會閒着,估計會想辦法自己從江西去福建尋找、繞過我這個‘中間商’,不讓我賺差價。

    你們都是老跑海的了,咱的船也快,這幾日把蘄水、巴水、浠水河口那幾個碼頭鎮子盯緊了。看看有哪些豪紳想要繞開我。

    另外,既然錢糧的事情已經吩咐下去了,募兵練兵的事兒也要上心起來。可以先招募本地窮苦失地、轉爲漁民的貧苦百姓,篩選一下人品,以老帶新編入咱沈家船隊。

    船隻方面,也可以拿點銀子,擴大收編民船,再讓蘇州老家那邊調一點來。反正我要卡死黃州各縣商旅走長江水道,凡是要去江西,我都得有數。”

    沈福聽了,面露難色:“如果不擇手段,只是要盯住,到也不難。不過如果要暗着來,咱這點人手和船隻還遠遠不夠。少爺,您這次來,可只帶了二三十條大船、五百水手、五百精銳家丁。”

    沈樹人一擺手:“不用完全暗着來,明的也行。過幾日,我就會適時宣佈,劉希堯進一步猖獗,在黃岡搜刮了民船,要走水路外出各縣劫糧。我要加強戒備,在各處河口設置炒關盤查,順便臨時收取護航厘金。”

    少爺這話,讓沈福嚇了一大跳,他好歹也是知道一點朝廷戶律,知道錢糧正稅有哪些。

    大明確實是有收商業稅的,不過佔總財政收入的比例很低,臨清、揚州、蘇州之類漕運樞紐節點的大鈔關,每年也不過十幾萬兩到二三十萬兩銀子的商業稅,其他鈔關能有幾萬兩就很不錯了。

    但是“厘金”這種制度,顯然是大明從未有過的,朝廷也沒允許在法定鈔關以外的地方收商業貿易流通稅。

    沈福擔心少爺這會犯了國法,連忙委婉提醒。

    沈樹人卻不以爲意,只是輕鬆地擺擺手:“這有什麼,首先,如今是戰時,地方爲了養兵剿賊,事急從權怎麼了?

    其次,原本朝廷在武昌也有稅卡,但不是劉希堯等賊截斷長江,武昌那邊也多有走漏、事實上收不上來麼?

    最後,咱收的不是‘稅’,只是爲百姓商船隊護航的錢,這太天經地義了,說破大天去,朝中蔣侍郎也會幫我們的。

    陛下就算擔憂,也只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先看看療效。如果療效不好,或者激起了更大的問題,陛下倒是有可能降罪於我平息紳憤。如果療效好、局勢可控,陛下巴不得順水推舟呢。

    再說了,護航收錢,福建鄭家早就在幹了,我們又不是出頭鳥。”

    沈樹人話說到這兒,後續不用說完,沈福已經知道少爺在對標什麼了。

    按照鄭家的船旗銀子的模式、收事實上的商業流通稅,那不就是“你給了保護費,我就給你護航,確保你安全。你不給保護費,保證你肯定會被江賊搶劫”麼。

    鄭芝龍的家業,大頭都是這麼來的——鄭家自有大海船一兩千艘,東亞東南亞海域其他國家的海船加起來也有一兩千艘,每艘每年給鄭家交三千兩銀子的船旗銀子,也就是保護費。

    這一塊每年有一千到一千二百萬兩,相當於朝廷三餉中的兩餉。

    沈家在黃海,其實也有類似的模式,無非規模只有鄭家二十分之一,但操作流程大家都是很熟的。

    沈福深呼吸了一口,慎重地請求少爺給個最後的尺度:“少爺,若是真按‘船旗銀子’的法子操作,遇到了死硬抵抗之人,能推到‘死於劉希堯江賊之手’頭上麼?

    這內地可不比海上,容易穿幫吶。老爺還在京城做官,不會給老爺添麻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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