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國姓竊明 >第77章 兩條都是死路,一條長一點,一條短一點
    得知兒子獲得了大捷、還被皇帝親口升爲黃州知府,沈廷揚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的。

    當晚回到在京城的住處,妻妾侍女過來伺候,他還有點魂不守舍。

    “老爺你這是怎麼了?可別嚇我們啊。”其妻徐氏不無擔憂地問。

    “林兒在黃州大捷,陛下大喜,升他爲黃州知府,敕命已經拿去等內閣票擬了,後日朝會之後就會下發。”

    沈廷揚被揉了好一會兒胸口,才大喘氣地說,

    “擺酒!好好擺上十桌八桌的!我要宴請戶部同僚!哼,那些年初原本想跟我家議親、後來見林兒去了流賊肆虐之地當官,又忙不迭退縮的傢伙,如今可後悔了吧。

    才二十出頭就做到五品知府,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啊。果然是亂世出英雄,這都是刀頭舐血掙來的功勞,升遷就是快吶。”

    徐氏和幾個姨太太聽了,也是喜不自勝。雖然沈樹人不是徐氏生的,她只是繼母,但自家人有出息總歸是好的,也不擔心爭這點家產。

    徐氏忍不住說道:“真是大喜啊,老爺這幾天你可得好好歇息歇息寬寬心了,剩下的事兒就交給下人操心吧。倒是你提到林兒的親事,是不是該加急議一議了。

    當初你那些同僚怕他有危險,想觀望一下,咱也大人不記小人過。這次既然說是黃州徹底平定、當地已經安全,相信便是朝中閣老有孫女的,也不會阻撓跟咱家結親了吧。”

    徐氏不懂國家大事,能操心的也就這點八卦,剛纔聽丈夫說起兒子的婚事,立刻讓她打了雞血一樣興奮起來,似乎天下大家閨秀可以隨便她賣菜一般挑挑揀揀似的。

    沈廷揚相對冷靜一些,也覺得妻子有點過於猖狂了,輕咳一聲:

    “不要得意忘形,未曾娶妻的五品知府,普天之下也不是沒有,咱本分一點,不要亂高攀,能稍微高攀一級半級的也就夠了。

    說起這事兒,倒是想起前天蔣侍郎盤問我時,問起我家和湖廣巡撫方孔炤家是否有深交,還懷疑方巡撫跟我家祕密商議謀爲親家,不然方巡撫爲了要爲林兒遮掩、駁回左良玉和袁繼鹹的申訴。

    唉,這事兒要是真的就好了,桐城方家也算三代書香、文壇名門了。當年方巡撫的三個妹妹、堂妹,都有才學節義之名,喪夫後也都能清心守寡。

    聽說之前煌言侄兒就娶了方巡撫的外甥女,也就是他那守寡表妹的女兒,很是安分和睦。想來方巡撫的女兒,家教一定會更好吧。

    回頭讓人準備一份重禮,去湖廣探望林兒之後,順道送去荊州府,到方巡撫那兒探探口風,就說是感謝他的仗義秉公。林兒還和方以智同年,有這份交情在,說不定方巡撫就會考慮了。”

    徐氏聽丈夫說得悠然神往,一開始也頗有同感。但後來聽丈夫提到方巡撫的三個妹妹、表妹,便有些不快,隱隱然還有些醋意。

    畢竟這都是跟他們同一輩的人,丈夫話裏話外都透出“富商出身不差錢,就想跟文壇領袖家族結親”的不甘心,讓她頗爲不爽。

    她想了想,極力勸阻說:

    “女人有才有節義又怎麼了?平平安安纔是福!那方家上一輩姐兒三個都守寡,說不定就是方家女人都命硬剋夫!管你什麼書香門第也不能娶這種!咱家還缺貞節牌坊不成!”

    沈廷揚被這麼一懟,也有些後怕,才暫時收了這個念頭。

    此後數日,沈家大宴賓客,沈廷揚也是受到了同僚不少恭維。

    不少京官也重新遞來了橄欖枝,塞了一堆自家女兒的生辰八字,沈廷揚都回了禮,但一律不給準信,先把八字留下慢慢合慢慢挑。

    十二月初一,例行的大朝會之後,內閣票擬流程也走完了,升官的文書也正式下發。

    沈廷揚也給兒子修了一封家書,準備過幾日也讓南下的家人捎去,裏面也提到了給他議親的事兒,並偷偷附上一些文字描述的資料,算是給兒子自己一點選擇權。

    明朝正常的婚姻,當然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壓根兒輪不到年輕人自己做主。

    沈樹人這也是立功升遷太快,官位品級都快跟父親差不多了,沈廷揚只好寵着他一點。給他個範圍讓他自己挑,但“入圍候選人名單”還是要父母先把關。

    ……

    忙完這事兒後,時間也已是臘月,沈廷揚本以爲能清閒一些。

    但是臘月初二這天,他又被心血來潮的崇禎召見了,還一併找了蔣德璟去奏對。

    沈廷揚心中嘀咕,到了地方纔知道,原來是崇禎回去後仔細想了想,對他那天提到的“厘金改革”的事兒挺感興趣,想詳細聊聊。

    沈廷揚心中微微叫苦,知道兒子家書中跟他提過的這個政策,如今推行時機其實還不太成熟,會遭到很多阻力和反噬,但事到如今,也只有硬着頭皮上了。

    那天他不過是爲了投石問路、找藉口求見探皇帝口風,才冒險提前提出來的,壓根兒沒指望能被皇帝通過。

    再次面君後,崇禎先簡單問了幾句“如果實施這項新政,能搞到多少錢”。

    沈樹人也只有如實回答:“陛下,厘金這項措施,名義上只是給與流賊或韃子接壤的州府的商旅,提供護航、盤查,才能徵收的。

    如果貿然要作爲一般性的商稅徵收,於祖宗之法無據,也會被天下士紳官僚抵制——我朝每年商稅纔多少,之所以無法增加,都是因爲從商者多有士紳背景。

    而陛下之前加徵三餉,主要是農民和貧苦之人承擔,這些人在朝中沒人爲他們訴苦,所以三餉推行在官員層面阻力不大。

    陛下要估算厘金之法推行後,能收上來多少錢,臣只敢以長江流域水路航運商旅,以及北方邊關爲限,估個數字——

    這兩個區域實施厘金後,按照往年鈔關過境貨物數量算,每過一省收取一釐(百分之一)盤查費,每年約能得……三四百萬兩。如果稅率繼續提高,或者是官軍水師提供護航,收費也等比漲價,則收入也能再漲數倍,但軍費成本也會暴漲。”

    沈廷揚說的這個數字,基本上也不是他自己想的,而是沈樹人之前跟他家書閒聊時,大致算了一下。

    厘金這項制度,歷史上要到晚清、曾國藩爲了對付太平軍,才搞出這個財源來編練湘軍、淮軍。最後也確實是靠着這筆錢,把太平軍幹掉了。

    所以純粹從“不得罪農民又確保籌措出足夠的解決農民軍所需的軍費”方面來說,厘金確實是可以給一個王朝續命的,但副作用也很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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