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國姓竊明 >第88章 不是誰漂亮誰就能當秦淮八豔,而是誰被....才能當秦淮八豔
    正月二十,南京戶部。

    一上午,侍郎張國維便在衙門裏署理公務,督促南直隸各地的三餉清賬,辦事倒也勤勉。

    南京六部在明朝本就是政鬥失敗者養老的地方,大部分官員做事其實都不怎麼上心。

    他們倒也談不上不願上進,只是能混到這兒的人,多半都已經看破官場。

    他們都知道:能不能再高升一步、回到北方中樞,不是看你努力不努力、有沒有成績的。關鍵是看上面的坑能不能空出來,京城六部的要員有沒有誰又得罪了崇禎陛下,被拿掉騰出位置,同時,最好能等到當初自己的政敵那一派被牽連徹底倒掉。

    升遷與否和自己的政績努力無關,大部分人自然也就躺平等命了。

    張國維這種每天琢磨着怎麼攤派催繳、足額收夠三餉的官員,在南京已是少數。

    他一直忙活到臨近正午時分,打算歇息一下,用個午膳,忽然就聽到幕僚進來通報,說是有要客來訪:

    “大人,黃州知府沈樹人,赴任途中路過南京,特來拜會,想請大人中午赴宴。”

    張國維一愣:“是沈廷揚的兒子吧?我跟蘇州沈家五六年沒往來了,怎麼突然上門,他沒帶什麼禮物吧?”

    “似乎帶了重禮。”幕僚如實回覆。

    張國維眉頭一皺,怕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但還是隻能一見。

    他跟沈家並不是完全沒交情。六年前他在蘇松當巡撫都御史時,曾大修水利,沿江河造堤防海塘,還疏浚吳江、瀏河,確保滿溢的太湖水能下泄入長江。

    (注:因爲南直隸有南京六部管,所以南直隸境內不可能再設普通巡撫,叫改叫“巡撫都御史”,轄區一般都比省要小得多。

    比如史可法的安廬巡撫,最初就只巡撫南直隸下屬兩個府,張國維當年的蘇松巡撫,也只巡撫兩個府。南北直隸以外的地區,巡撫纔多半是直接撫一整個省)

    張國維大修水利時,在蘇州頗賴沈家出資攤派工程款,所以沈廷揚當時就是他的金主之一。

    舊金主的兒子找上門來,可不能拒而不見。

    ……

    南京六部的衙門距離城南貢院也不遠,

    所以一刻鐘之後,張國維就被請到了秦淮河上的一條畫舫裏,沈樹人已經禮數週全地在那恭候了。

    這種高端私宴,舞樂歌女肯定是必不可少的,但沈樹人又不想去青樓裏請客談國政。

    就重金邀了好幾座名樓的花魁姑娘,來船上獻藝,這樣既不損受邀者的名聲,又全了禮數。

    沈樹人也不認識幾個花魁,所以他就不矯情了,也不看質量,只挑聽過名字的點。

    其中有幾個出道早的,他一年半前進國子監、捐官的時候還見過,也算臉熟了。

    比如今日請到的柳如是、顧眉,那都是二十好幾的前輩,去年沈樹人打臉龔鼎孳、錢謙益那場文會上,她們就在場。

    還有個別剛剛入行不久的小姑娘,或是之前只有文會一面之緣,或是從未見過,但聽過名字,他也不吝重金請來陪酒,有李香君、卞賽。

    這些各樓的花魁,出來陪個酒唱個曲,就是幾十兩銀子的開銷起步,還不讓碰。

    柳如是、顧眉這些老人,就算真碰了,額外加錢就行。

    李香君卞賽這些年少的清倌人,真要是控制不住,起碼被訛上幾千兩銀子——這些花魁的梳籠銀子,一般都會要價千兩以上,那還是事先談好的公平交易。如果是先斬後奏惹上官司,翻好幾倍要賠款都是可能的。

    好在沈樹人跟張國維謀劃的大事,禮物都起碼幾千上萬兩了,這二百兩請人唱曲的錢,就無所謂了。

    張國維一上船,看到這幅排場,頓時就有些變色,又不好往回走。

    船上這些女子,至少有三個他都見過。另外兩個倒是面生,可姿色竟不比那三個見過的女子差。

    尤其是坐在沈樹人身邊的那女子,更是豔冠羣芳。不但訪客覺得詫異,連其他四個請來的姐兒,都有些慚愧。

    殊不知衆人卻是猜錯了,這最美貌也最貼近沈樹人的女子,其實只是陳圓圓,是沈家的私婢。

    張國維環視一圈,只是擺出一副教育晚輩的姿態,落座苦笑:

    “賢侄倒是好雅興,不過也要收斂些,這南京城裏豈容你驚世駭俗,老夫還沒見過有哪個國子監出身的,連這位小卞姑娘都敢請。”

    “是麼?倒是小侄久在外地,不太瞭解南京近況,多虧世伯點撥。”沈樹人云淡風輕地說。

    張國維今年四十六歲,比沈廷揚還年長一歲,所以沈樹人稱他世伯。

    兩人談笑之間,旁邊一個被他們提及的年少美女、才十五六歲年紀的卞賽,連忙巧笑溫言解釋:

    “張侍郎說笑了,小女子與國子監吳山長並無深交,都是坊間誤傳。吳山長當世文壇翹楚,豈是我等能高攀的。

    倒是沈府臺堪稱天下良心,南京國子監這些年出去的才俊,怕是無出其右者。小女子年少,前兩年無緣拜會,聽姐姐們提起,仰慕得緊呢。”

    沈樹人聞言,也是自信一笑:“原來如此,要真是跟吳山長有交情,我倒不便唐突請你唱曲了。可不要陷我於不夠尊師重道哦。”

    卞賽的原名就是卞賽,這名字不太爲世人所知,倒是她後來出家的道號“玉京道人”廣爲人知,世稱卞玉京。

    但她剛淪入秦淮溫柔鄉時,也曾經想過仰慕攀附當時的南京國子監司業吳偉業,但吳偉業一來沒錢,二來估計是不想一輩子被纏住,所以遲遲不鬆口承諾。

    卞賽最後心灰意冷,等不到良人撈她出苦海,也就自己攢夠一筆錢贖身出家了。

    當然,現在這一切都還沒發生,歷史上這都是南明覆亡後的破事,如今才崇禎十四年初,卞賽也就剛認識吳偉業不久。

    熟讀史書的沈樹人,每每看到這些,也算看透了:所謂秦淮八豔,裏面大部分人並不是真能在姿色上絕對碾壓其他花魁。關鍵是她們跟著名文人交往多,所以留名了。

    就說今天請來的這四個女人,歷史上三個嫁給了“江左三大家”做妾,或者至少是企圖嫁人爲妾。

    李香君歷史上則和董小宛、陳圓圓一樣,該跟“江東四公子”有點關係,這就包圓了秦淮八豔裏的六個了。

    只有最老的馬湘蘭已故,跟明末江東文豪沒什麼交集,外加最年少的寇白門在圈內沒什麼文人存在感。

    剩下六個,不是漂亮了才能做秦淮八豔,而是跟頂級文豪有故事,才做了秦淮八豔。頂級文豪如果換一批女人發生故事,秦淮八豔就是另外八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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