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國姓竊明 >第44章 你們有點追求好不好
    沈樹人很想低調做人,看到左良玉被逼無奈抵達南陽,他也懶得跟對方一般見識,只是讓自己的親衛部隊繞過左部,走大路南下。

    然而,他沒想到自己對左良玉的刺激那麼大。左家軍的先鋒斥候看到“沈”字旗號出現在前面,哪怕是繞營而過,他們還是派人出來攔截查問:

    “站住!軍營重地,不得接近!你們是哪兒的兵馬!”

    面對左良玉部的無禮,沈樹人身邊的將領們當然是大怒。仗着武藝高強的左子雄第一個跳出來,厲聲大喝:

    “放肆!這是湖廣兵備沈道臺當面!你們左總兵膽敢無禮?楊閣老行轅近在城內,你們就不怕被閣老處分!”

    左子雄擡出楊嗣昌來,畢竟還有病虎餘威,左良玉部也不敢太無禮。畢竟左良玉都服軟移鎮南陽了,放棄了在武昌漢陽經營了快兩年的地盤,只帶着嫡系部隊另起爐竈。

    要是這點都忍不了,早在武昌當地直接舉旗反明瞭,何必拖到此刻。

    眼看雙方就要衝突,好在都有高級軍官控場。左子雄親自擋在沈樹人身前,旁邊還有侍衛拿出沉重的大鐵盾,四周遮護。

    言語扯皮之間,左良玉軍中一陣號角聲響。一個四十來歲年紀、容貌魁偉、小鬍子卻修飾得很精緻的威嚴武將,越衆而出,兩邊親衛如波開浪裂,讓出一條路來。

    沈樹人看這架勢,就知道是左良玉本人出場了。

    他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左良玉,對方的容貌讓他稍微有些意外。

    他本以爲左良玉這樣的軍閥,有鬍子肯定也要修飾成張飛那樣,如果夠長的話,肯定恨不得修成關羽那樣。

    但左良玉偏偏把腮幫子颳得很乾淨,下巴上也只留了一小撮,唯獨嘴脣上的小鬍子很精緻,那樣子大約介於阿道夫和史泰林之間。

    沈樹人擅長觀人術,從左良玉收拾鬍子的風格,他就看出,這人在“愛惜羽毛”方面,怕是跟洪承疇一路貨——

    凡是惜物之人,往往都會對大義名分有所糾結,這也是爲什麼左良玉做不到直接坦坦蕩蕩做賊,始終要一個爲朝廷效力的名分。

    也難怪歷史上,他可以打出清君側的旗號,卻沒勇氣直接打出造反的旗號。

    當然了,愛惜羽毛並不是壞事。沈樹人也愛惜羽毛,也喜歡爲長遠計。只是說,對手也愛惜羽毛的話,就不太需要擔心對方不計後果、暴起發難了。

    沈樹人也就恰到好處給個面子,飄然勒馬越衆而出,手持摺扇拱了拱手:

    “看來,是左總鎮當面了。久仰久仰,今日方得一見。聽說楊閣老後續要重用於你,先祝左總鎮再接再厲,早日拿下闖賊首級,立下不世之功了。”

    剛纔左子雄喊左良玉“左總兵”,沈樹人好歹用上了敬稱“左總鎮”,也算給了面子。

    不過沈家軍衆人顯然尺度拿捏得非常好,非常尊重朝廷的調令,時時刻刻在強調左良玉已經被褫奪了“平賊將軍”的將軍號,現在只是一個總兵,無非是一鎮兵力特別多的總兵。

    左良玉臉頰抽搐了一下,卻不好發作,只是忍不住用手指理了一下精心修飾的小鬍子。

    沈樹人說的都是官面話,在這南陽地界、楊嗣昌的地盤,他還沒站穩腳跟,不能隨便撕破臉。

    好在左良玉身邊也不乏心腹走狗,這時候就需要手下人來失禮、他再好出面打圓場。

    只見一個孔武有力的猛將越衆而出,指着沈樹人辱罵:“姓沈的你不要假惺惺!誰不知道我家將軍移鎮是你挑唆的!別以爲你是文官就了不起!你不過是個阿附之徒!

    我家將軍跟侯公子、侯尚書親近,與東林正道親近,那是知恩圖報,你這廝爲了私怨,陷害大將,遲早不得好下場!”

    “效忠,不得放肆!回去領二十軍棍!”左良玉等屬下罵完,他也理好了鬍子,這纔不痛不癢地訓斥了幾句,然後轉向沈樹人:

    “沈道臺,我手下都是粗人,你不會跟他們鬥嘴吧。朝廷對救援不及的功過認定,自有公論。你的祝賀本將軍心領了。”

    原來,他身邊那個負責罵人挨軍棍的部將,名叫郝效忠——這傢伙歷史上也沒什麼名氣,左良玉死後也跟着左夢庚降清了。

    唯一的亮點,是這個郝效忠給大明做事的時候不怎麼忠,降清之後倒是很忠。後來跟湖廣、四川地區的南明武裝作戰時,被孫可望擊敗俘虜,寧死不屈被問斬,可謂是個忠義的鐵桿漢奸了。

    後來清朝在雍正七年時,還把郝效忠跟孔有德一起、入了“昭忠祠”祭祀,實在是諷刺得很(都是降清後爲了清力戰殉國的,一個被孫可望殺了,一個被李定國殺了)。

    沈樹人對於這些小人物的事蹟倒是不太瞭解,前世看《明史》時,只是覺得這廝的事蹟太過奇葩,才忍不住稍微留意到了。

    現在回想起來,也是嘖嘖稱奇:今天真是開了眼了,見到這麼一個鐵桿漢奸。

    可惜對方的劣跡如今都還沒發生,倒也找不到藉口直接幹掉,只能是跟他主子打打嘴炮。

    沈樹人皮笑肉不笑地迴應:“左總鎮放心,本官怎麼可能跟這種東西一般見識。你能活到今天,相信手下也不至於都是這種貨色,否則相信你早就死在張獻忠手上了。”

    郝效忠被沈樹人這番話氣得冒火,也不顧左良玉阻攔,腦子一熱就要上前給沈樹人好看——大不了被治罪!反正就說是沈樹人辱他,他一時衝動,跟自家將軍無關!

    左良玉只要沒有指揮其他人上前動武,出了事情也攀咬不到左良玉頭上,最多就是個治軍不嚴。

    左良玉似乎猶豫了一下,便是這麼一拖延,郝效忠已經衝到了沈樹人面前。可惜下一秒,他就像是撞在了一堵牆上一般,被一柄長刀的刀柄直接拍飛。

    左子雄長刀輪轉如飛,如同當年薩爾滸大戰時的劉鋌一般,直接把無禮的郝效忠掀下馬去。

    左良玉眼神一眯,他身邊其他部將也不由自主身體後仰了一點,沒想到沈樹人身邊還有這麼武藝高強的部將。

    沈樹人卻是臉色絲毫不變,只是冷冷看着這一切,完全沒有其他文官忽遭變故時那種“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的驚惶。

    雙方將士都不由對沈樹人的鎮定又高看了一眼。

    左良玉也只好吃了這個暗虧,畢竟他要是親口下令左右動手,事情的性質就變了。

    他法令紋抽搐了幾下,讓左右立刻拿來軍棍,當衆把已經摔得頭破血流的郝效忠按翻在地,當衆重責了四十軍棍,責罰他對沈道臺無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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