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國姓竊明 >第130章 咱流賊從來沒打過這麼富裕的仗
    “大王醒了!大王總算醒了!”

    幾天之後,衡州城內,原本的桂王府中,張獻忠終於再次醒來,旁邊的侍衛和婢女喜出望外,連忙把好消息通知了衆將,很快就有將領前來探望。

    那天被鉛屑碎石糊了半張麻子臉、還削掉了一個耳朵之後,張獻忠一開始還強撐着不許部下聲張,甚至帶傷巡視北門城樓周邊防線,把士氣穩住之後,這纔回去療傷。

    他原本想模仿一下劉邦中箭之後叫囂“虜中吾趾”穩定軍心的橋段,甚至內心還有那麼一瞬間得意:咱做的事情跟劉邦一樣,是不是將來也能混得跟劉邦一樣。

    可惜,最終因爲流血過多,強撐了一盞茶的工夫後,回到城樓裏就昏迷了。

    這一睡就是兩天兩夜,纔算在幾個從桂王府抓來的郎中的治療下,重新甦醒。

    張獻忠稍稍清醒了一會兒,立刻就有些緊張,連忙想爬起來,但左邊臉頰上陣陣撕扯的劇痛讓他不得不重新跌躺回牀上。

    那痛覺似乎在不斷提醒他,他的左耳已經離他而去了。

    “大王小心!趕緊躺下,不可妄動,千萬別崩裂了傷口!”這時門外白文選、馮雙禮二將已經進來了,見狀連忙扶着張獻忠提醒。

    他們也是如今衡州城內,最受張獻忠信任的部將了。李定國至今還在被冷處理,地位已經貶到白文選之下。

    張獻忠齜牙咧嘴了一會兒,很快強撐起威嚴的表情,忙不迭追問軍情:“孤昏迷了多久?官軍有沒有攻城?眼下形勢如何?”

    白文選應聲回稟:“稟大王,您昏睡了兩天而已,官軍還沒有全面攻城呢,每日只是破壞陷坑、打造器械、加固圍城營地。

    還會派出佛朗機和前日那種重型火銃,偶爾對着城頭開火,壓制我軍弓弩手和哨兵,雖然我軍死人不多,但士氣着實因此低落。

    至於紅夷大炮,倒是沒有出現,應該是官軍的大炮運輸緩慢,還沒抵達軍前,所以沒法全面攻城。

    另外,這兩天之內,沈樹人已經將圍城營地擴展到了城北、城東、城南三面,留出了城西。而且因爲王尚禮將軍的人馬在東部諸縣,沈樹人似是爲了避免腹背受敵,把主力留在了城東,還把那兒的營地加固得特別堅固,從城頭瞭望,似是要建設數重壕溝、鹿角。”

    “紅夷大炮沒運到?還沒開始全面攻城?那就好……”張獻忠鬆了口氣,腦子也轉得很快,不一會兒就自言自語地說,

    “定是湘江穿越衡山那段江面,水深流急,官軍原本使用的大船到了衡山,就無法再逆流而上,只好陸路拉縴通過險峻陡峭之處,翻過山脊後再尋小船重新裝運,這纔會多費時日。

    看來我軍當初選擇退到衡州再戰,是深得兵家之道!若是留在長沙周邊,怕是沈樹人的紅夷大炮,隨時隨地都能集結起來。”

    張獻忠的地理知識並不豐富,但好在衡州城周邊他自己也是前陣子剛剛在這兒打過仗,所以對地形特徵印象非常深刻。

    衡州城和長沙城、湘潭縣,都是在湘江沿岸的。但如果僅僅覺得“這幾個城市都在同一條河流沿岸”,就覺得船隻可以一路直通,那就大錯特錯了——

    正如江陵和重慶也都在長江邊上,但只有重慶順流而下的船可以“千里江陵一日還”,而指望從江陵逆流而上去重慶,在古代就非常艱難了,長江三峽的落差流速非常難克服,每過一道峽都要縴夫拉縴。

    湘江穿衡山的位置,雖不如長江三峽險峻,但逆流難度大,也是顯而易見的。

    搞清楚官軍選擇了三面圍城的戰術後,張獻忠也不得不面對這個新的形勢,作出對策。

    他先在侍衛的服侍下,稍微喝了點粥水回覆一下體力,整理了一下思緒,隨後繼續自言自語:

    “沈狗官這是擺明了要圍三缺一,也沒打算強攻跟我軍死戰,只是想打擊我軍軍心戰意,將來真等紅夷大炮來了,他肯定會集中炮火猛轟城東,要是東門或者東城樓被轟塌出現缺口,官軍再掩殺入城,咱這點兵馬,怕是沒有勇氣跟官軍巷戰到底。

    到時候,咱只能先撐持幾日,等官軍紀律戒備稍稍鬆懈,我軍再派出乾死之士,出城野戰,偷襲官軍的紅夷大炮陣地、營地,與敵亂戰!亂中取勝!

    要不,就只能指望王尚禮悍不畏死,這幾日就主動出兵,襲擊截斷官軍糧道,萬一剛好把官軍運紅夷大炮的後隊船隻截了,我軍就高枕無憂了。

    到時候可以留在城內,跟沈樹人慢慢耗,他沒有重炮,圍城一個月也未必攻得下我軍守衛的衡州,一旦沈樹人軍糧不濟,就是我們一戰定乾坤的時候!”

    張獻忠說完,旁邊的馮雙禮白文選也神色輕鬆了些,顯然對於大王的戰略眼光還是很佩服的,各人自去安排防務不提。

    ……

    城外的沈樹人,並不知道那天的斑鳩銃密集狙擊、有沒有蒙到張獻忠。

    畢竟當年項羽直接命中了劉邦,都沒法確認呢,何況今天張獻忠還隔着城樓窗戶、人都沒法直接看見。

    不過,沈樹人好歹能確認一點,此後兩天,流賊的守城部隊都變得謹小慎微起來,凡是聽到城外明軍槍炮轟鳴,再沒有敢從垛堞後面露頭射箭的,最多就是躲在射孔後面斜刺裏側射——

    其實古代城牆的垛堞設計,本來就有斜面,目的就是便於守城一方交叉火力側射。只是這種側射的覆蓋射程不夠遠,這一點稍微懂點幾何常識的人都能理解。

    官軍的火器隊一開始起碼站在兩百步開外,交叉側射完全威脅不到。

    打着打着,當具體負責正面攻城的參將金聲桓注意到這一點後,他就敢讓火器隊繼續突前,逼近到一百五十步、甚至最後一百步,對着城頭開火。

    雖然打不死幾個人,但碎石飛濺導致的傷兵還是與日俱增,關鍵是張獻忠軍從沒被這麼打壓過士氣,守城居然守得不敢探出頭來、不敢瞄準射擊。

    兩天的準備之後,或許是因爲彈藥消耗太快、這樣壓制敵軍後勤壓力太大,金聲桓按部就班調整了一些戰術,開始使用剛剛造好的巢車配合火槍兵壓制。

    巢車就是一種類似於攻城塔、井闌的高大器械。

    衡州城牆本來就不算太高,至少比長沙還矮一丈左右,所以只要三四丈高的木質車,就能確保頂部望樓內的火槍手俯視城牆了。

    有了高度優勢之後,靠着精確直接射擊,城頭守軍被壓制得就更厲害了。好幾次官軍壓制住之後,還上了飛梯和敢死隊快速嘗試登城。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