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國姓竊明 >第138章 別跟我解釋,去跟陛下解釋吧。
    張獻忠全軍崩潰,瘋狂逃竄。

    朱文禎第一天追了很久,最終因爲明軍騎兵體力、馬力不濟,只追到了零零散散一些因爲揹負了過於沉重的財物而掉隊的散兵遊勇。

    但沈樹人並不會因此就允許他放棄追擊,畢竟對面的張獻忠也是要喫飯喝水睡覺的,從衡州往西,一路至少還要經過兩座州府,才能離開湖廣地界。

    既然對方也要睡覺休息,朱文禎的騎兵在恢復體力之後,重整旗鼓繼續追,就有可能擴大戰果,不到最後一刻就不能放棄。

    尤其對面的殘兵可能每個人身上都帶着不少財物,追到一個都能賺一筆,這種收割階段擴大戰果的良機,怎麼能錯過呢。

    哪怕沿途山區衆多,道路難行,沈樹人的部隊也該盡力繼續一直追,直到追出湖廣地界。如此才能讓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也讓自己的威名最大化,同時還能避免落朝中言官御史口實——

    沈樹人此番追擊張獻忠、收復被張獻忠暫時攻破淪陷的州府,法理依據都是來自於總督六省軍務的楊嗣昌的授權,是楊嗣昌讓他追讓他打,他纔來追來打的,不是自作主張。

    而楊嗣昌頭頂那個“總督六省軍務”頭銜裏的“六省”,是不包括雲貴地區的,在西南方向上,楊嗣昌能節制的範圍,也就以湖廣、四川爲界。

    之所以不包含雲貴,也是因爲崇禎末年,西南改土歸流本來就沒實現。如此亂世,地方土司作亂自立時有發生,朝廷根本管不過來,也沒建立起有效統治,更不可能去那些原本就沒統治的地方追擊流賊。

    而張獻忠如果從湖廣最南部往西逃竄,是不可能直接逃進四川的,註定會先暫時進入貴州。

    到了那時候,就連楊嗣昌這個總督六省軍務,都沒有權限繼續追了。大明朝對武將武臣的控制,法理上就是這麼嚴格。

    所以,只要追到那一步,就算張獻忠還沒滅,沈樹人也已經算是仁至義盡,無限對得起大明朝、對得起崇禎皇帝了。

    不是咱不想爲崇禎出更多力,以沈樹人的大公無私,他本意赤心拳拳,想燃盡自己、照亮大明,實在是崇禎不讓啊!

    到時候,他也就只能如接到了趙構十二道金牌的嶽武穆一樣,毅然班師回武昌。

    朱文禎一開始對撫臺大人的這個決策有點不理解,後來充分統一了思想,認清了形勢,才鬥志昂揚地讓部隊稍微休息小睡了一會兒,就繼續猛追,準備打一場持續十天八天的持久戰。

    而到了這一刻,沈家軍前段時間做的後勤準備工作,也終於充分發揮出了其效果——

    原本張獻忠挑選的這條逃跑道路,就是非常出人意料的。這條道路導致追擊的官軍,後勤很難被保障,同時也讓張獻忠自己承擔了更多的損失,讓可以突圍跟上的部隊人數大大減少,算是“損人損己”。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爲原本從衡州往西逃,應該選擇沿着湘江逆流而上,先往西南方向進入永州府,然後再設法轉向西北,翻山慢慢往貴州北部轉移。那樣的路前段可以沿着湘江河谷行軍,步兵也不容易掉隊,道路易行。

    而張獻忠選了往西北方向突圍,走寶慶府,所以才導致這場出城突圍戰,一開始戰場選擇方向就稍稍有點出乎官軍意料。他是一開始就想好了“如果打不過,也不用管我軍步兵主力跟不跟得上了,直接選翻山多的近路跑”。

    這條路上,張獻忠和朱文禎的後勤補給都會很困難,官軍也完全沒有任何水路可以用來運糧,所以朱文禎的騎兵,所需的一切糧草、彈藥,都得靠馬背上馱着,自帶補給,輜重車船是沒法跟上的。

    這時候,沈樹人此前籌備的那些瓷壇裝的罐頭食品,好處就顯現出來了,可以讓部隊不用做飯,直接拿着更多營養豐富、熱量密度高的熟食行軍。

    原本捨不得喫的肉脯、煉乳、幹青豆,葷素搭配,這樣就不用跟張獻忠軍的底層士兵那樣鑽進丘陵叢林後就只能打獵甚至喫人了——

    除非張獻忠敢半路停留花時間攻打寶慶府,或者至少搶劫屠城寶慶府那些偏遠縣城獲取補給,否則張獻忠的部隊絕對是躲不過人喫人的後勤困境的。

    畢竟有限的運力都可着勁兒優先揹負金銀珠寶了,誰會多帶糧食啊。糧食才值多少錢,同樣重量的金銀又能值多少錢。

    沒有遠慮的普通士兵,哪怕明知道前途未卜、後續可能很難獲取補給,也不會捨得把多背一袋銀子的體力,挪用來多背一袋肉乾的。

    張獻忠軍就只好靠着一路找有山民的村鎮屠殺搶劫食物,但湘西寶慶府(邵陽)等地山民民風彪悍,遇到流賊也會想辦法抵抗,

    雖然肯定不是張獻忠的對手,卻也能在被屠殺之前拖延張獻忠行程,給官軍追殺製造機會。

    過了寶慶府,西邊還有一個辰州府,要過了辰州府才能進入貴州。而辰州府地界上不但山區更多,連漢人都很少了,幾乎都是苗人,張獻忠就更得跟各種毒物作戰了。

    最後還是朱文禎的部隊扛不住夏末初秋時節鑽叢林、跟苗疆毒物對抗,才追到辰州府就不得不收兵回來了。

    整個追擊持續了大約十天,又陸陸續續幹掉張獻忠部掉隊的兩三千人散兵遊勇,多搶回價值兩百萬兩以上的財物。

    張獻忠部的步兵,幾乎是一個不留全部被殺光了,只帶了六千人的騎兵撤到辰州府。

    對張獻忠而言,如今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他的部隊並不僅僅只有他帶在身邊的這一支。

    他留在秭歸、巫縣一帶的長子孫可望手上,還有兩三萬守家的人馬。三子劉文秀手中,也有一萬多人。

    他自己一路往西奔逃的同時,也在想方設法跟劉文秀等人聯絡,讓他們不畏艱險放棄川鄂之間的根據地,轉向西南轉進,設法跟他會合,以便將來繞路入川。

    考慮到黔中道的難行,一路上穿越苗疆孫可望劉文秀肯定也還會有損失,所以四萬多的人馬未必能全部走到。一路殺伐患病,最後折損的人數,估計也會超過張獻忠身邊這六千人。

    所以張獻忠的部隊,在他六月份出兵之前,號稱十一萬多,抵達常德、嶽州時,靠着抓壯丁,巔峯一度達到過十二三萬。

    現在兩個月血戰下來,累計折損掉三分之二以上,能活着抵達貴州的,滿打滿算也就是這四萬人了。

    沈樹人雖然沒能全殲張獻忠,卻也算是非常了不起的戰果了。基本上算是把張獻忠打回了兩年前的水平,讓張獻忠這兩年裏的發展壯大擴軍化爲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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