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國姓竊明 >第262章 虛則實之,實則虛之
    史可法一開始還怕朱常汸因爲膽小而太過進退失據,比如要求上游各省明軍近期全力來南京集結備戰,那樣有可能會導致上游四川湖廣等省因爲兵力不足丟失一些外圍縱深土地。

    現在看朱常汸還有膽子鞏固住整個南方戰線,史可法總算鬆了口氣,還頗有些安慰:“陛下英明,勇毅果決,實乃天下之幸!自古要守住南方半壁,就絕對不能只重吳越。

    而是必須連同荊楚、巴蜀一併重視,才能相持!否則只要上游之利丟失,朝廷也不能持久。所以,南京周邊,只要兵力夠用,暫時沒有危險,就不該抽調周邊過多兵馬,損害地方。陛下今日之見,深合兵法!”

    朱常汸靈光一閃後,被臣下這麼一吹,又有些不敢置信:“朕……隨口說說的,真的深合兵法麼?史卿不必過謙,你是知兵的,若有需要查漏補缺的,儘管直言。”

    朱常汸懦弱謙虛慣了,對方難得全盤接受,一點都不勸諫微調,反而鬧得他有點不自信了。

    在史可法和朱樹人反覆確認、分析捧哏之下,他才恢復了自信,吩咐這事兒就照着辦即可。

    朱樹人接令之後,倒是心中暗忖:父皇這番話,其實也不能算全猜中了,只是細節上有些歪打正着,最後結果應該不至於出岔子。

    因爲朱樹人是讀過史書的,他知道江北劉澤清、劉良佐拖不了多鐸太久,哪怕現在劉澤清已經重新確定聽命於南京朝廷,但他軟骨頭不善戰的問題並沒有改變。

    而劉良佐雖說已經是福王一根繩上的螞蚱,但這只是影響劉良佐沒法投南京,不代表他不能把福王賣給韃子。

    這樣算下來,淮北僞政權的軍隊,滿打滿算能拉住多鐸一個月就不錯了,基本上是一路穩紮穩打圈地過來的。

    但歷史上,多鐸南下還是花了至少三個多月的時間,這裏面有兩個月,其實是浪費在了從歸、亳一帶側擊商丘、開封,協助阿濟格對付河南殘餘闖軍。事實上是河南東部的殘餘闖軍,和兩淮明軍加在一起,耗了多鐸三個月時間。

    朱常汸沒有估算到側翼河南闖軍對多鐸的牽制力,但高估了淮北明軍的牽制力,一增一減,雖然計算過程錯誤百出,最後得出的結論卻是差不離的,兩個誤差項因爲傻人有傻福剛好抵消了。

    朱樹人也就懶得指出這裏面的問題,直接選擇回任佈防了:他很清楚,高估友軍的牽制力,這多多少少也算是一種提振己方士氣人心的因素,沒必要點破了,父皇誤會了,那就再誤會幾個月好了。

    朱樹人只是在跟史可法離開武英殿後,找了個只剩他們兩人的場合,私下裏又交代了幾句:

    “憲之兄,陛下雖然難得英武果毅了一把,但我們爲人臣的,在具體執行時還是不得不慎。不能對劉良佐這些廢物期待太高。

    你還是要做好適當戰略後退的打算,守住江防即可,淮南防線,等我回來再一起恢復。揚州城裏如今財物貧民都太多了,必要的時候可以提前找藉口,在不驚擾人心的前提下,往兩翼疏散。

    我覺得多鐸要是真南下從東路打到江邊,肯定會選瓜州渡渡江的,揚州是其南渡南京的核心基地,他志在必得。我們要是兵力不足時,計較一城一地的得失,損失了太多人馬,可不是好事。等我回來,我一定能合力跟你擊退多鐸!”

    朱樹人不想在朱常汸面前說這些,也是怕岳父的懦弱病加重再次疑神疑鬼。但對於執掌兵部尚書的史可法,還是要說清楚一點,讓史可法有點心理準備,免得進退失據。

    淮河在福王手中,淮南畢竟是無險可守,多鐸的部隊紅夷大炮又極多,如果死守揚州,沒法保證不再出現歷史上揚州那樣城牆幾天就被重炮密集轟塌的情況。

    朱樹人想讓史可法開闊思路,適當的時候可以以空間換時間,別再鬧出歷史上揚州十日那樣的慘劇就好。百姓能提前疏散就多疏散一點,別搞得毫無準備。等朱樹人解決了湖廣地區的敵軍,自然會連本帶利收回來的。

    史可法慎重地想了想,點頭同意了朱樹人的說法,最後只是長嘆了一聲:

    “賢弟所言,深合兵法,但愚兄若是真的輕易丟了揚州,怕是滿朝洶洶,愚兄一人功名利祿事小,只是將來愚兄要是因爲臨時失地之罪丟官,賢弟你可就要在朝中另覓強援維持大局了。

    這江南之地,反抗厘金加碼,不想花錢打仗的主和派、甚至投降派文人,可是不少呢,這一點不得不慎!賢弟千萬不可仗着你是陛下女婿,用心無愧,就疏於提防!”

    朱樹人聽了這番話,卻是想笑:史可法這是在擔心他內鬥收拾不了政敵不成?

    但他也不想點破這些話題,只是笑着迴應:“憲之兄放心,你我結交,也有五六年了吧,遙想當年,我不過一介監生,送國子監吳司業的書信去合肥給楊閣老,當時你便對我多有照拂。

    有我們沈家、朱家撐腰,些許臨時頓挫,打什麼緊!又不是收不回來!只要最終擊退多鐸,大家都是有功無過,何必如此悲觀!”

    朱樹人還是很希望史可法在朝中幫他多撐幾年的,他畢竟現在還是地方督撫爲主,要掌控軍隊,不可能真的入朝。

    便是當年司馬師、司馬昭,都得一個在京城,一個在外統兵呢,但凡少一個,司馬家篡奪曹魏都成不了,早被人翻盤了。

    朱樹人倒是能指望父親沈廷揚在朝,但沈廷揚能耐還是差了點,只懂財政民政,不知兵,不會全局防務調度。過渡個幾年,等朱樹人在資歷老一點,功勞威望鎮得住場子,再徐徐圖之即可。

    當然,史可法如今支持朱樹人,也是完全出於公心,是爲了救天下,他也不覺得朱樹人有什麼難言的野心,就算有,在擊退韃子之前,這些問題憂慮了也是沒意義的。如果漢人江山都沒了,老朱家的利益又算什麼?

    史可法也算一身正氣,飽讀詩書之人,朱樹人的《流賊論》他也反覆看過,也深以爲然,“一國興亡,肉食謀之。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道理,也早就在他那兒深入人心。

    交代完史可法下一階段的主要方針後,朱樹人在離京之前,又最後補充了一點:

    “憲之兄,另外還有一事。我估計,陛下新近登基、而我等也都身在南京,這一點,外人乃至敵人,肯定也是知道的,至少會猜到。

    爲了防止多鐸冒進,我們還可以輔之以一招虛則實之、實則虛之的法子。我人在武昌、主力兵馬也在武昌時,對外卻宣示我在南京,兵馬也在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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