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國姓竊明 >第317章 多爾袞的應對之策
    二月底的華北大地,春耕已經開始了半個月。蹙

    但小冰期的酷烈環境,依然時不時來一場細小的春雪,註定會凍壞一些發芽早的秧苗,導致今年又是一個歉收之年,百姓苦不堪言。

    歷史上,崇禎十六、十七這兩年,是明末天災最頻繁酷烈的兩年。明朝最終在這個時間節點突然完蛋,並不完全是巧合——

    仔細看一下歷史細節,就不難發現,李自成、張獻忠的那些班底,從規模而論,至少一大半都是崇禎十六年之後突然裹挾到的,

    那兩年裏他們的擴張速度簡直就像是額外開了一個掛,比前些年快得多,像是突然突破了一個閾值臨界點,打通任督二脈,隨後一瀉千里。

    顯然,從客觀自然來說,正是因爲那兩年裏災害的酷烈,突然徹底活不下去的百姓數量,又暴漲了一個數量級,給了所有流賊酋首無盡的裹挾資源。

    而歷史往往也會告訴人們一個經驗:連續的大災起來之後,往往並不會因爲一個王朝的滅亡就結束。

    大災本該持續個三四年的,如果前兩年剛過完前一個朝代就亡了,那後一個朝代趕上來後,還得再扛一兩年的劇烈災害餘波。蹙

    老天爺纔不會因爲明亡了就突然停止災害。

    只不過,按照原本的發展,清朝入關後的最初階段,雖然也災害慘烈,但恰好趕上了往南轉移矛盾的擴張期。打下江南後又能立刻依靠剃髮令屠城海量的人口,把南方的物資餘糧都搶過來,才維持住了自己的統治。

    按照後世考證,明清之交這場持續三年多、接近四年的旱澇蝗瘟疊加大災,能從崇禎十六年一直到順治三年(順治元年和崇禎十七年是重合的,所以崇禎十七年過完後再拖兩年,能一直到順治三年)

    順治四年之後,災情才逐步減緩,百姓的生產和休養生息纔算漸漸恢復,一直到順治六年後,災害問題纔算基本翻篇,

    但北方除了京城以外的其他地區,也依然要再恢復到順治八年,才能確保地方財政收支平衡,不用靠搶劫和外運來維持地方糧食自給。

    四年緩災,六年停災,八年自給。

    然而現在,隨着多鐸、尼堪的連番戰死,至少相當於兩個整編旗的滿人部隊被成建制全殲,還有不少部隊被重創。蹙

    清廷用以對外轉嫁矛盾、解決糧食不足的歷史車輪,被硬生生擰斷了車軸,再也無法滾滾向前了。

    ……

    消息傳到京城時,作爲攝政王的多爾袞,自然是震驚、悲痛兼而有之,還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和不安。

    不光大清的國運變得晦暗難明,連他多爾袞個人的政治前途,也都蒙上了濃濃的陰影——

    當初黃臺吉剛死時,他和濟爾哈朗的攝政地位是相當的。豪格雖然給他和濟爾哈朗達成幕後交易、壓制住了,但如今豪格在軍中在朝中,也還是有些微影響力的。

    只不過,濟爾哈朗相對垂垂老矣,進取不足。黃臺吉死後數月,清國就遇到了崇禎被殺、吳三桂縱清軍入關的天賜良機。

    在這個大是大非的問題上,多爾袞是堅決的主戰派,堅持響應吳三桂,帶兵打進北京城,還堅持讓年少的順治帝遷都北京。蹙

    而豪格、濟爾哈朗這些保守派,在這一系列問題上,都或多或少失分。很多滿清守舊派都擔心把國都遷入關後,將來失去了戰略縱深,若是中原有變,再想退回關外都會多有不便。

    多爾袞再次力排衆議,堅持定都北京,然後分遣兩位同母兄弟西征和南征,分別對付李自成和南明,

    他大清在一年內打下那麼多土地,這才讓多爾袞個人的威望上升到了巔峯,也讓濟爾哈朗和豪格徹底失去了爭權的可能性。

    可以說,多爾袞的地位,也不是內鬥小陰謀搞來的,那是有實打實的開疆拓土、定策之功的,內鬥的伎倆只是輔助,打鐵還需自身硬。

    但現在,隨着多鐸戰死,南征軍大部被滅,多爾袞能掌握的依然忠於他個人的軍隊,等於是直接減少了一半!說是被斷一臂絕不爲過!

    豪格和濟爾哈朗,還會繼續乖乖聽他的麼?他還壓得住麼?

    ……蹙

    悲痛歸悲痛,問題還是得解決,

    所以在得到尼堪也死了的消息後沒幾天,多爾袞就私下裏找到了一同輔政的鄭親王、“信義輔政叔王”濟爾哈朗,想跟他商量下一步的軍政大略。

    核心問題只有一個:短期內,要不要繼續下血本,儘快組織起新一輪的南征!

    兩位“攝政叔王”和“輔政叔王”,也沒什麼好避免僭越的,反正皇帝還是個小孩子沒法親政,兩人就在武英殿內展開了這次會商。

    多爾袞是個滿臉大鬍子的壯碩大黑胖子,長相跟帥氣英俊那是絲毫不搭邊,最多勉強形容他“英武”,還是看在他那一身藏在肥肉下的肌肉份上。

    多爾袞和濟爾哈朗相對而坐,並沒有以勢壓人,還讓宦官給濟爾哈朗上了好茶和上等的奶酒,以備聊正事兒潤喉,想喝哪種就喝哪種。

    落定之後,多爾袞開門見山:“此番十五弟與尼堪的戰敗,本王自然也不會推卸。當初點將時,便該想到他們衝動果決,易於孤注一擲。如今折損我兩旗兵馬,實在是令朝野痛惜。蹙

    不過兵兇戰危,勝敗本就難料,我大清遭此小挫,更該上下一心,儘快重整旗鼓,切不可給南蠻子喘息之機站穩腳跟,不知王兄以爲如何?”

    濟爾哈朗並沒有立刻迴應,只是沉默了一會兒,才聽不出語氣地哼了一聲:

    “還要再戰?我大清兒郎雖然善戰,也沒有年年與蠻子血戰的道理,此番既然受挫,也需休整重建軍隊,豈可再貿然孤注一擲?何況就算重新組織軍隊出兵,攝政王便有必勝的把握了麼?”

    濟爾哈朗說着,也隨口舉了幾個例子:

    明清之間的戰爭,在崇禎年間,從崇禎二年到三年打了一波大的(那一波破關而入也是袁崇煥最後被殺的主要原因),然後清軍就消停了兩三年,到崇禎六年、七年的時候纔再次破關而入。

    再往後,崇禎九年破關、當年搶了一把回去,十一年再次破關,當年又回去(殺了盧象升),十三年秋開始到十五年春,是跟洪承疇的持續消耗拉鋸戰……

    可以說,清軍雖然好戰,但也是有休整期的,前期隔三四年入一次關,後面至少也隔一兩年,除非是跟洪承疇打消耗戰那次,因爲一直相持沒法退兵。蹙

    滿八旗又不是鐵打的,哪能一直打仗不喘息?而要說輪換部隊輪戰,如今清軍也沒這個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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