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疼外孫女兒是真心的，但爲了孫子犧牲一直捧在手心裏的外孫女兒，卻也是真真正正會發生的。
聽起來很矛盾，但在老一輩人的身，卻一直在這樣矛盾地發生着。
好武則天，她自己明明是女皇，但她老年時，最糾結的卻是將皇位傳給兒子還是侄子，居然從沒想過，要不要傳位給太平公主。
既然連武則天這樣，古往開來千古唯一的女帝都這樣，那麼梁太后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也沒什麼好怪的了。
應該怪的是，無長公主居然會想不到。
不過以着無長公主的無腦來說，沒想到才最正常不過了。
正因如此，娘倆個有史以來，第二次對一件事，產生嚴重分歧。
第一次，自然是無長公主非要嫁許行書。
雖然說那一次，在無長公主的強烈要求下，梁太后讓步了。
但這一次，由於關係到親兒子與孫子切身的利益，梁太后卻相當的堅持。
在梁太后眼裏，許染衣嫁給施璋的話，其實更好一些。
梁太后不是傻子，自然不會看不出來，許駙馬與許飛爺兩個，爲乾武帝所用。
若是許染衣嫁給施璋的話，許行書不看在無長公主面，女兒總還是親的吧？爲了女兒，是不背叛逸親王，也總是要往逸親王這邊靠靠，好處多於壞處。
梁太后無視無長公主的哀慼祈求，狠着心腸說：
“哀家將你給慣壞了，染衣與璋哥兒的事鬧成這樣，你居然還敢鬧着說不讓染衣嫁他？那你想染衣的事怎麼解決？嫁太子？你想，皇樂不樂意？若是別人也算了，你別忘了，璋哥兒跟着太子是兄弟，讓別人怎麼說？”
說這話的時候，梁太后的語氣是無奈加心痛的。
其也不乏對無長公主不識大體的埋怨。
都說女兒是母親的小棉襖，而無長公主之於梁太后，卻是一直在找麻煩，讓梁太后解決。
這麼多年，從沒爲梁太后分過一次憂。
而對於無長公主來說，從來有求必應的梁太后，突然罔顧她的意願，並指責她，無長公主一時也難以接受這一突然的轉變。
更何況她今天本受刺激不少，本來是尋求幫助與安慰的，結果沒得到想要的，還被梁太后訓斥。
無長公主一時頭腦無法轉變，整個人都是呆愣愣的。
梁太后越說越氣，而女人生氣受翻老賬，這一點，即使是梁太后也不能免俗。
因此，梁太后重又將無長公主，當年非要嫁給許行書的事，給翻了出來，並將她這麼些年受的暗氣，無情的給捅破。
世的許多母女，看似親密無間，但其實也還是有些隔閡與暗流。
尤其是像無長公主這樣，頂着梁太后地阻攔，強行下嫁的人。
許行書也算得是深諳此道，纔會不怕無長公主，會受不了了，跑梁太后面前去告狀。
無長公主也沒讓許行書失望，無論背後流了多少淚，但在梁太后面前，總是表現得她自嫁了許行書後，一副夫妻和美，她非常幸福的樣子。
驚慌無措之後，便是氣急敗壞，喪失理智對傷害她的人，進行自衛式的攻擊。
無長公主跳了起來，整張臉都已經哭腫了，但她也顧不得了，冷冷地瞅着梁太后，反擊說：
“在母后的眼裏，只有兒子纔是最生要的，對不對？隨便去外面打聽，哪個不知道，當年母后爲了鞏固後位，而將我與皇對換了，現在……”
“啪”的一聲，梁太后給了無長公主一個嘴巴子。
而屋內的未離開的宮女、嬤嬤一個個的，全都面如土色。
無長公主被這一巴掌，總算是打醒了，捂着臉，瞪着眼睛瞅梁太后，然後繼續流淚。
而臉的表情，倒也沒有多少傷心，大概是帶有幾分的不滿和不相信吧。
梁太后已經多少年沒有親手打過人，給了無長公主這一巴掌，也算是盡了全力了，所以她的手掌，帶着着個胳膊都是疼的。
但更疼的，估計是梁太后的心了。
當年梁太后做這些事的人，有的是被梁太后處理了，而留下來的心腹，卻也沒有熬過歲月，差不多死乾淨了。
此時侍候在梁太后身邊的嬤嬤，最老的，也才五十多歲。
一件事可以是公開的祕密，像許行書說的話，可以掩耳盜鈴，只要沒被人抓到證據行。
但是這樣說出來，等於是授人以柄。
梁太后咬着牙說：
“你是不是瘋了？看來哀家真真的將你給慣壞了。”
雖然捱了打，但無長公主爲了自己的女兒，卻也不肯退縮，她捂着臉，也同樣狠狠地說：
“如果母后想要將染衣嫁給施璋，除非我死了。”
吼完，無長公主頭也不回的跑了。
屋內的嬤嬤輕聲問：
“太后娘娘，要不要攔住長公主殿下？”
梁太后頹廢地坐下，有些有氣無力地說：
“不用管她，大了，大了，兒子都是討債鬼啊。”
嬤嬤沒敢出聲，讓丫頭去泡了一杯茶，給梁太后敗火。
染太后抿了口，吩咐說：
“去打聽下，在梁家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還有皇那邊，聽到信沒有，最好探聽出來，皇是怎麼打算的。”
嬤嬤答應了聲，出去辦事去了。
染太后將屋內的其他嬤嬤、宮女全都打發了出去，半靠在了柔軟的金線繡二龍戲珠的大引枕，身體應該是舒適的，在如此時候，也應該是悠閒的。
可惜，汲汲營營了一輩子的梁太后，此時卻只覺得疲憊不堪。
只要她想，整個永慈宮可以靜得針落可聞。
可是，她快樂嗎？
梁太后閉眼睛，腦卻毫無預警的想起了沈太夫人。
其實她們兩個快入土的老太太，或許都不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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