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死了,再高的榮耀,也都留給了後來。魏芳凝瞅了眼那個少年,面沒有多少的哀慼之色,畏畏縮縮地,恨不得縮在角落裏,不被人看見纔好。
即使不用人說,魏芳凝也知道,這個少年定然是來喜過繼的兒子。來喜在宮裏這麼多年,還是收斂了不少的錢財。來家支近親戚,一直虎視眈眈,只不過是沒人真敢跟來喜鬧。
其實來家之前很窮,相互之間也沒有走動。若不是因爲來喜進宮,後來得了乾武帝的重用,跟着太子去了東宮,成了東宮總管,來家仍是窮得連飯都喫不。
京效佃農人家,後來還是來喜的接濟,來家才漸漸地有了些錢,又開始買些地,這幾年翻過身來。
可是這些所謂的家人,拿着來喜的接濟,卻從沒有感激過他。
說句不好聽的,他們覺得來喜反正也沒有後,他的那些錢,本應該給他們。然後因爲這個多,那個少,反倒對來喜生出許多的怨恨來。
這還算了,這些人又在背後算計着,一早的都想讓來喜過繼了自家的孩子當兒子。這樣的話,可以繼承來喜更多的錢財。
看看進出的來家人,沒有多少悲慼之色,能猜出個原因了。
反倒是宮裏的,平時曾經受過來喜幫助的人,眼睛紅腫,一看是哭過的。
從靈堂出來,太子見魏芳凝好像不大高興,柔聲問:“怎麼了?”
按理說不至於傷心,太子對這個猜測有些懷疑。魏芳凝看起來,可不是個隨便心軟的人。
瞅着庭挺立高聳的柏樹,魏芳凝長舒了口氣,說:“那些來家人讓人看着心寒。”
雖然說那些人在聽得太子、太子妃過來時,已經躲了起來。但魏芳凝進來時,只瞄一眼,便猜着,躲在角落裏的那些人,互瞪眼睛,還有明顯的怒容,定然是因爲分贓不均。
大家都覺得自己得到的少,卻從沒想爲死者流一滴眼淚。
來喜要是生前知道,他辛苦找回來的家人這樣,也不知道會不會將他的財產送給路人,要飯的,也不要給這些個白眼狼。
太子與太子妃不動,沒人敢跳出來催促,所以躲着的來家人由於出不來,更加的越瞅對方越生氣。
大有太子與太子妃離開,他們會打到一起的意思。
俗話說得好,兔死狐悲,物傷一類。活着的時候,各爲其主,但此時來喜都死了,面對着來家人的無情,過來的太監,難免心下都有些憤慨。
一月、二月也是如此。
從裏面出來,一月小聲和着二月說:“一家子的錢利鬼,眼裏只有錢了。你說咱們一會兒走了,他們會不會打起來?”
從昨天告訴來家人,聽說爲了過繼哪一家的,打得不可開交。最後還是宮裏過來主持的太監做的主,過繼了來喜未出五服的侄子爲繼子。
只可惜來家一家子雖然不敢出聲,但肯定是不服氣的。
過繼沒有指望,他們現在吵的,卻是分來喜的財產。這時候他們倒是挺齊心,覺得過繼兒子支離得遠,所以要求不能將來喜的錢,全數給這少年。
而且來喜在宮外置了些產業,雖然名字都是來喜的,但住着的,卻是這些個人。
他們哪裏捨得搬出去?當初說是借住,此時來喜死了,他們便一口咬定,是來喜送給他們的。死活也不肯般出去給這個繼子住。
但既然有繼子了,也不能等來喜下葬之後,讓繼子住客店。
於是,你罵我我罵你,總之除了自己之外,誰都應該是搬家的那一個。
太子與魏芳凝來之前,他們已經在這兒打了。
這會消停了,也不過是等太子走罷了。
二月搖了搖頭,語氣也頗有些寒心,涼涼地說:“要我說,明兒咱們老了,也不要這些個繼子親戚,當初既然送咱們入了宮,應該斷了往來。看着來家,不若將來在宮裏收個乾兒子,更可靠些。”
魏芳凝轉過身來,問:“他們鬧得特別厲害?”
一月二月連忙住了嘴,告了聲罪。一月回說:“可不是,聽說昨晚開吵,吵到殿下跟娘娘來時,纔不吵。”
二月在邊將詳細地情形說了下,並也感嘆着說:“要不是來總管在宮裏收了兩個乾兒子,只怕現在更亂。他們……太可怕了。”
人性的貪婪與險惡,在來家人的嘴臉下,完美顯現出來。
太子也不是個多事的,此時聽了,也頗爲來氣,哼了聲:“這幫子連畜生都不如的東西。”
一月、二月在邊,無奈地嘆氣,說:“要錢不要臉的傢伙,又有什麼辦法?”
太子冷笑,他或許拿乾武帝、梁太后沒有辦法。但來家人,看他想不想管了,想管連辦法都不用想。
魏芳凝一拉太子的手,柔聲說:“來喜再怎麼說,也跟了太子這麼多年,沒功勞還有苦勞。”
太子回握魏芳凝,柔柔地瞅了她一眼,然後冷聲吩咐:“一月,這事由你來辦。”
一月臉立時地顯出興奮來,猜着太子這是要收拾那幫貪婪鬼,答應的聲音都帶着難掩的喜悅:“但請太子爺吩咐,小人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魏芳凝一個沒忍住,笑出聲來。一月二月向來皮,這時候了,還不忘了耍寶。
太子乜斜一月一眼,吩咐說:“來家人傲慢無禮,孤來半日,居然無人接駕,除來喜的繼子之外,來家人全數按大不敬論罪,免死流邊,所有產業劃歸來喜繼子所有,即刻去。”
一月大喜,答應說:“小人遵旨。”
來家人不是貪婪嗎?想着從來喜哪兒多分着錢嗎?這回,他讓他們連自己原本有的,都變沒了。
這也忒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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