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高遠,高座上,楊家家主愁眉緊鎖,握着一卷書,卻怎麼也讀不下去。
“混小子,怎麼就這麼不爭氣呢”楊文正長嘆了一口氣,有些恨鐵不成鋼,“你又不傻,怎麼就讀不進書呢”
他剛纔已經得到報告,說楊牧又被趕出課堂,然後又不知跑哪去玩兒了。
“爺孃聞女來,自掛東南枝,阿姊聞妹來,舉身赴清池這答的什麼玩意兒”
憤憤地把書卷丟在桌上,楊文正頭都大了,他好歹一個舉人老爺,怎麼兒子做個考卷做成這鬼樣子,這種水平怎麼可能通過童試
正在氣頭上,忽地有僕人急匆匆走了進來:“老爺、老爺,不好了”
“老爺不好了老爺我好得很”楊文正皺了皺眉頭,“何事驚慌,匆匆忙忙的。”
那僕人這纔想起什麼似的,行了個禮,道:“老爺,少爺不知道從哪搬了個人回來,正指揮夥計們往客房裏擡呢”
“搬了個人回來”
楊文正愣了一下,不過也沒有多說:“走,過去看看。”
他是個明事理的人,先要了解清楚狀況,再做決定,一揮衣袖,前方僕人開道,二人往客房走去。
客房處,三兩個下人正涌出門來,見到楊文正,不由束手而立,恭恭謹謹地道:“老爺”
“牧兒帶回來的是什麼人”
楊文正擺了擺手,示意不用多禮,而後問道。
那幾個下人便道:“只知道是個青年,少爺從山間冰河裏救起來的,具體身份暫時還不清楚。”
“冰河裏救起來的”
楊文正摸了摸山羊鬚,暗暗點了點頭,楊牧雖然不成器,但是心地還是好的,那冰河水冰冷刺骨,況且落水之人不知死活,一般人避之不及,哪裏還會想着救人。
“行吧,你們下去吧”
揮手讓下人們離去,他自顧自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屋裏楊牧正裝模作樣地號着脈:“嗯,脈象平和,應無大礙。”
無礙你大爺啊,楊文正瞧得太陽穴直跳,你丫又不會醫術,在這兒瞎折騰毛啊
他乾咳了一聲,楊牧回頭一看,頓時嚇了一跳,忙老老實實站定:“爹,你來了。”
“嗯,牧兒,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楊文正點了點頭,“這事兒你辦得不錯。”
“爹謬讚了。”
面對自己這個舉人老爹,楊牧還是很謙虛的,心裏多少有點畏懼與崇拜。
楊文正繼續道:“只是,你剛纔在做什麼”
楊牧尷尬了,他剛纔一時興起,扮演了下醫師,結果還被楊文正看見了。
他左右盼顧,強笑道:“方纔我令人去請醫師了,閒暇無事,便試試古書中所說診斷之術。”
“哪門子的古書”
楊文正哭笑不得,這家裏的書他再清楚不過,根本就沒哪本古書有講醫術的,除非楊牧不知道在哪裏撿來的雜書。
楊牧眼珠子一轉:“就是那本三元延壽參同契。”
“你這小子,又在胡說。”楊文正作勢欲打,“我閱書百冊,何曾有這本古書,聞所未聞,恐怕又是你胡謅亂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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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乾笑兩聲,楊牧縮了縮頭:“爹可真是博聞強記,牧兒只是好奇那些個醫師手段,作勢玩玩而已。”
“好了,爹,我知道了。”楊牧捂住了耳朵,“這些話我都聽了十萬八千遍了,耳朵都聽起繭了。”
“唉,算了。”
楊文正意興闌珊地擺了擺手,往牀上看去。
“咦,好一個丰神俊朗的青年”
這一看,楊文正就忍不住讚了一聲,這人還閉目昏迷,若是甦醒過來,行走之間,不知該是怎樣的玉樹臨風,風姿卓絕。
隨即,他敏銳地感覺到,眼前這個青年絕非凡人,他忍不住看向楊牧:“牧兒,你將救人的情形再給爹說說。”
“是。”
楊牧老老實實地把救人的過程說了一遍。
楊文正聽罷,猛然抓住了重點,忙道:“你是說,你救起他的時候,他渾身上下沒有一點溼潤”
見得楊牧點頭,楊文正心頭一陣駭然,若是他落水,也能做到衣不沾水,但是昏迷的情況下,根本做不到,這青年年紀輕輕,卻能做到這點,簡直匪夷所思。
“這人,不簡單吶”
楊文正看了看牀上的青年,心中暗自嘀咕,不管是習文習武,這麼年輕就能做到這種地步,天賦絕對超乎凡響,難道是太學院的驕子
隨即他又擺了擺頭,排除了這個不可能的想法,太學院的天之驕子怎麼會到這種窮鄉僻壤來,這不符合常理。
正這時,已有下人領着一名中年醫師過來,瞅了一眼楊牧,小心翼翼地道:“老爺”
楊文正被打斷沉思,倒也沒有生氣:“醫師來了呀,請替這位小哥看看吧”
醫師拎着藥簍,先道了聲舉人老爺,這纔到牀邊坐下,替言景行號脈。
良久,醫師的眉頭緩緩皺了起來。
楊文正在一旁看得分明,心中一動,問道:“醫師,怎麼樣”
醫師有點尷尬,猶疑了片刻,方纔不確定地道:“楊老爺,不知是不是我醫術淺薄,據我診斷,這人根本就沒病。”
“沒病”
楊牧聽了,看了看醫師,再看了看牀上昏迷不醒的言景行,一臉的懵逼,我讀書少,你不要騙我,沒病還昏迷,弄啥嘞
兒子雖然不堪,但楊文正畢竟是個舉人,見識廣得多,這青年既然不是凡人,那麼他身上的一切自然不能以凡理來揣度,沒病卻昏迷,定然是另有原因。
他便點了點頭:“醫師,那他爲何昏迷,你可有什麼推斷”
“這個說不準,或許是受了刺激,雖然肉體無損,但精神受創,也有可能昏迷。”
中年醫師想了想,提出了這麼個可能。
楊文正聽罷,不置可否地沉吟了片刻:“有理,不過他昏迷在此,卻不能服藥。”
“如果楊老爺想試試,在下倒可以開些安神的香薰,每日裏點燃,自然就能隨他呼吸產生效用,至於能不能醒來,是不是對症下藥,就不敢保證,只能憑他的運氣了。”
楊文正點了點頭,反正沒有其他辦法,他也就死馬當活馬醫了:“好,那就勞煩醫師開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