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景行的心還在“噗通噗通”地跳個不停。
要說剛纔他不緊張不害怕，那肯定是開玩笑，畢竟那麼明晃晃一把大刀呢
按捺住心情，他去尋夫子，幫楊牧請假。
課堂內，楚書業坐在位置上，今天走進來，終於沒有見到那張可惡的臉，想必是被人殺死在路上了，因此心情是格外的舒暢。
“你不是牛逼嗎，不是橫嗎不一樣死在外面”
心裏發狂似地吼叫着，雖然沒敢說出聲來，但他掩飾不住滿臉的得意。
“楚少爺，今天心情很好啊”
旁邊有人忍不住好奇地詢問。
楚書業望了那人一眼，笑道:“我向來心情都很好。”
“呵呵，也是。”
那人乾笑了一聲，心裏卻在默默吐槽，誰還不知道誰啊，自從言景行來了之後，楚書業整天陰沉着個臉，也就今天破天荒的露出笑容。
還向來就心情好，糊弄鬼呢
自己去碰了個軟釘子，那人也不高興了，心裏暗罵了兩句，鬱悶地縮頭坐了下去。
楚書業卻不理他，美滋滋地翻着書，想着等會兒該怎麼接近齊煙嵐，最大的對手沒了，齊煙嵐現在就像一枚美味的果子，只待自己伸手採摘。
另一側，夫子正與言景行並肩而行，看着身旁這個年輕人，心中無限感慨，當初他不知爲何，或許是運氣差了點，每每與舉人之名擦身而過，三番兩次落榜，無奈地熄了心思，這纔回到齊山縣開了私塾。
等到教書育人幾年，他慢慢靜下心來，才明白是他以往功利心過重，考試時候總是心有忌憚，無法完全沉浸，這才一直無法如願。
明悟這層之後，夫子苦學多年，自以爲比那些舉人有過之而無不及，至少與楊家舉人老爺楊文正辯論，也是旗鼓相當，因此私塾也越做越大，穩坐了齊山縣第一私塾寶座。
這許多年來，他見過無數驚才絕豔的人物，但是從沒有一個能如眼前這言景行一般，年輕輕輕，但是學識之淵博，思維之活躍，天馬行空有如神人。
與他坐論，夫子只覺得在與巨人對話，甚至感到慚愧，自身所學所知，只是浩瀚學海中的不起眼的一點，而言景行，就彷彿是將整個學海納入了胸中，讓人不得不敬服，尊稱一聲先生。
“言先生，還有十五天就要進行縣試了，不知您有何打算”
他看向身旁的年輕人，出聲詢問，他向來有些不解，這般出衆的人，如果要爭什麼功名利祿，誰又比得過他
可這麼多年，言景行始終籍籍無名，想必也是個淡泊名利之人，那麼這一次，他是不是也會想辦法抽身而退，繼續隱藏在茫茫人海中，或者是準備出仕，要一鳴驚人呢
夫子無法揣度他的心思，但是又擋不住滿心的好奇。
言景行看了夫子一眼，笑了起來:“正好無聊，我也準備去見識見識，看看這童試到底如何。”
“哈哈，那可能會讓言先生失望了，真正能見識到有實力者的考試，至少也得要考舉人。”
夫子畢竟參加過許多次考試，對這些還是深有感觸的。
言景行倒是不介意，擺了擺手:“無妨，反正只是去看看，規格高低，倒是沒什麼關係。”
他的目的很簡單，童試的時候，參與考試的學子會很多，他可以藉此機會，看看還有沒有其他人，會出現類似楊牧當初的情況，一縷輕煙溝通天地。
夫子卻不知道，若有所思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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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以爲是言景行靜極思動，想去四處走走看看:“也好，那我就預祝言先生順利通過了。”
“承夫子吉言，想必此行能夠有所收穫。”
言景行輕笑，雖然並無把握，但是人多，希望總能大上一些。
兩人說笑着，並肩走向課堂。
臨入門時，夫子甚至還伸手謙讓:“言先生，您先請”
“夫子客氣了，在這裏，你爲師，我爲徒，我走前面可不怎麼合適。”
言景行婉言拒絕。
夫子搖搖頭道:“先生此言差矣，所謂達者爲師，先生一身學問驚天動地，什麼師徒，不過虛名罷了，怎能逾越先生之前。”
言景行聞言，倒也不好多說什麼，只點點頭:“既然夫子如此謙讓，小子再推辭，就顯得矯情了。”
說罷，他便不再多讓，先一步跨入了課堂。
此刻已是臨近上課，衆多學子都已準備妥當，卻遲遲不見夫子前來授課，因而一個個翹首以待，全都望着門口。
“夫子從不遲到，今天怎麼還沒有來”
“或許是有什麼事耽誤了吧”
有人交頭接耳，議論起來。
倒是角落裏，齊煙嵐忍不住看了眼身旁的空位，芳心裏閃過一絲憂慮，言景行怎麼還沒有到，莫不是出了什麼事情吧
隨即，她又將這個不祥的念頭拋諸腦後，畢竟言景行的神通她是親眼目睹過的，連蠻荒蚊種都能輕易捏死的存在，怎麼可能會有事。
“只是，他沒來也就罷了，怎麼連楊牧也沒到”
衆所周知，言景行向來都是和楊牧一同上學，偏偏兩人都遲到，這就有些問題了。
齊煙嵐莫名地有些煩悶，不會真的有什麼變故吧
她在那裏憂心忡忡，楚書業卻將一切都看在眼裏，心裏忍不住偷偷冷笑:“在想言景行吧，只是從此以後你都再見不到他了”
他心裏滿是得意，學業好又怎麼樣，書香門第又怎麼樣，不一樣栽在這齊山縣，栽在他楚書業的手裏。
除掉了言景行，他楚書業想必很快就可以坐擁美人，想想順利通過童試、紅袖添香的美好日子，他禁不住嘴角綻放出一絲微笑。
課堂裏喧譁聲漸起，卻是久久沒見夫子前來，學子們不由自由散漫起來，一個個從交頭接耳，逐漸變成了談笑風生。
就在課堂上一片歡愉的時候，忽地，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聽到腳步聲，衆學子忙住了嘴，一個個肅容以待，正襟危坐得彷彿方纔笑鬧的根本不是他一般。
然而再一細看，所有人不由全都長舒了一口氣:“原來是言景行啊，嚇我一跳”
不過，真正嚇一跳的，非楚書業莫屬，他一雙眼睛睜得老大，不可思議地盯着眼前那熟悉的身影，嘴下意識地張開，愣着說不出話來。
本在揮毫書寫的手微微顫抖着，濃厚的墨汁滴落在書卷上，烏黑的一團。
他的心裏如亂麻一般，完全說不出是什麼感覺，驚恐、緊張，都無法表述出其萬分之一。
“不可能，你爲什麼還在”
蹭地一聲站起身來，楚書業手中毛筆顫抖着指着言景行。
言景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笑道:“楚少爺，我爲什麼不能在”
“你”
楚書業驀然一驚，醒悟過來還在課堂之上，他的臉瞬間漲得通紅，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該怎麼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