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二，縣試放榜之日。
天空萬里無雲，清晨的陽光鋪灑大地。
一大早，楊牧就來到言景行的門前，他是如此的急切，是非成敗，往昔努力，盡在今朝，怎能不讓他心中嚮往又忐忑
他舉手欲敲，卻又緩緩放下，如此再三反覆，卻始終沒有敲下去。
“你很緊張”
言景行打開了門，他知道今天放榜，因此起得也早，正準備出門，就聽見外面傳來腳步聲。
他一聽，就知道是楊牧來了，結果外面磨蹭了半天，也沒人敲門，他這才拉開屋門，笑眯眯地看着楊牧。
其實這種感覺他很清楚，以前每逢大考的時候，他也會有這種緊張而忐忑的情緒，考得好自然是歡喜無比，可如果結果不如人意，那種失落彷徨還是讓人難以接受的。
“有一點。”
在言景行面前，楊牧沒有一點隱瞞，老老實實地點頭。
“放心吧，你最近進步很大，這科舉的第一步邁出去，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言景行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咱們去看看結果。”
“好。”
楊牧點點頭，心裏還是有些猶疑，只是腳下並不慢，緊跟着言景行出門去。
榜文張貼在齊山縣學院門口，距此並不遠，但這一路走來，言景行已經看見有許多形色匆匆的年輕人，想必都是前去查看自己成績的學子。
言景行並不慌，甚至還有閒心在路邊吃了兩個包子，喝了碗豆漿，這才領着魂不守舍的楊牧，慢悠悠往縣學院而去。
放榜之日，縣學院門口比集市都還要鬧熱，不光是參加了縣試的學子們，就連沒有參加縣試的學子也是來了不少，還有一些則是學子們的父母之類，當然，更多的還是閒着沒事，路過看熱鬧的，都想看看認識的人裏面有誰能上榜，這幾天的談資基本就是這個了。
這烏泱泱的一片，讓人望而卻步。
“言先生，楊老大”
就在這時，站在一棵古木樹蔭下的幾個人喊了一聲，往這邊招着手。
言景行轉眼看去，原來是楊牧的那幾個朋友，他便笑着點了點頭，與楊牧一起走了過去:“你們來得挺早啊。”
“沒有沒有，咱們也是剛到。”
“唉，這榜都還沒貼出來，就圍了這麼多人，咱們怎麼擠得進去哦。”
“搞不懂他們的思維，難道擠到前面，名次就能高些”
幾個人看着密密麻麻一大撥人，有點望洋興嘆的意味。
“哼，你們懂什麼，如果能上榜，就有機會更進一步，興許能考取秀才，世家子弟倒沒什麼，可若是寒門學子，這就是搖身一變魚躍龍門，光耀門楣的大事”
旁邊傳來一個戲謔的聲音，衆人循聲望去，竟是楚書業等人。
楚書業最近在家中苦讀，自覺學識又豐富了許多，看向言景行等人目光更是不屑:“其實我要是你們，就不該來，或者派個僕人來瞧瞧，也就行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
楊牧不樂意了，憑什麼他們就不該來，就只需要派個僕人來。
“嘿，還用說嗎”楚書業傲慢地斜睨了楊牧一眼，“萬一沒考中，至少不用在這裏丟臉，你覺得我說得對與不對”
“對對對，你說得真對。”言景行點了點頭，“不過，你就不怕丟臉嗎”
他這輕飄飄一句堵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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堵得楚書業臉色鐵青。
“開什麼玩笑，整個齊山縣誰不知道楚少爺學業優異，哪裏會有什麼丟臉的可能”
楚書業的人當即就跳出來反駁。
言景行也不屑與他們多做爭辯:“世事難料，待會兒一切便知。”
“哼”
楚書業也知道多說無益，攔住了還想開口爭論的人，冷哼一聲，往一邊去了。
“誒，你們說楚書業是不是有病啊不來討一頓說，就渾身不自在。”
幾個人頓時笑了起來，大聲嚷嚷，直氣得還沒走遠的楚書業抖如糠篩。
“楚少爺，咱們要不要回去”
有人咽不下這口氣，開口詢問。
“回去幹嘛自討苦喫”
楚書業餘怒未消，這都是什麼餿主意，要說伶牙俐齒，這裏誰能比得上言景行，回去不是自找沒趣是什麼
“咱們還是擠進去吧，一會兒結果就出來了。”楚書業看了看左右，笑道，“等看了結果，再狠狠嘲笑他們一把”
“哈哈，有道理，名次一出，看他們還有什麼說的。”
“期待他們啞口無言的模樣，想想就爽快”
幾個人無比贊同，臉上浮現笑意，隨楚書業往人羣中擠去。
人潮擁擠如海，瞬間將他們的身影淹沒。
樹下，言景行幾人依然不着急，或許也是着急，只是言景行泰然自若，這種情緒感染了他們，讓他們也不由得平靜了下來。
“你們看那幾個傻子，還真擠進去了。”
“哼，估計就是想先看了成績，再來嘲笑我們吧”
幾人看着楚書業等人的身影融入人潮，不由交談起來。
“沒有水準、簡直掉價”
旁邊傳來一句贊同的不屑聲。
衆人擡眼望去，就看見那縣學院的楊巔峯一個人孤零零地杵在那裏。
他這話可就有深意了，也不知道是說楚書業等人擠進去看名次掉價，抑或是說楚書業和楊牧等人較勁沒有水準。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楊牧忍不住開口問他本意，這楊巔峯雖然是楊姓，但總看他不順眼，楚書業埋汰他也就罷了，如果再來一個楊巔峯，難不成他楊牧就真的是軟柿子，人人可欺，都想來捏一捏
“你以爲是什麼，就是什麼。”
楊巔峯沒有解釋，似乎也不屑解釋。
“我想，他的意思兩者皆有。”
言景行輕笑，這楊巔峯雖然孤傲，但至少比楚書業那種小肚雞腸的人要好一點，他也並不很討厭這人。
“我去，這也太狂妄了吧，不僅看不起我們，連楚書業也看不起了。”
幾人無語，甚至有人對楊巔峯怒目而視。
“不過，我想，最主要的意思是，他楊巔峯和楚書業這種人齊名，排名之人沒有水準，他自覺掉價。”言景行繼續說道。
“我去”楊牧幾人頓時不知道該說啥了，“言先生，你說話能不能別大喘氣”
倒是楊巔峯斜睨了言景行一眼，目中詫異一閃而過，這言景行果真是他的知己，對他無比了解，只是這樣的人，爲何會與楊牧等人爲伍，他是始終想不明白。
不過，他並不是鑽牛角尖的人，想不通也就不再想了，只閉目站在一旁，養神靜待放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