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他們還在拍照的空檔,岑柏蹲下身開始檢查,從客廳開始確實有一道腳印一直延伸到大門口,他招手喊來徐志虎,“把腳印尺碼採集下。”
這很可能是兇手留下的。
馬翠花站在一旁聽到他這句話趕緊說,“警官,這是我腳印。”
“我回來看到兒子躺在客廳,想都沒想就衝了進去。”
說着她還擡起腳給岑柏看了下,“我這腳上還有血呢。”
岑柏一看那血腳印的印記,上有多條橫槓,也能跟馬翠花鞋底樣對上。
這是農家自己做的棉鞋,鞋底很厚,這也能解釋客廳裏爲啥會有多道凌亂腳印了。
在最終兇手沒確定前,哪怕是他的母親也是不能排除嫌疑的,岑柏耐心解釋,“這是我們查案的流程,必須要採集的。”
馬翠花是本分農民,自打出生以來,除了病死,淹死和老死的還沒見過別的死法,對警察就更陌生了,聞言點了兩下頭,不耽誤他們查案了。
曹江先拍完了,江華是上個月剛拿到相機開始跟隊拍攝,還不太熟,晚他幾分鐘拍完。
現場證據採集工作有序進行中,陳錫元換上衣服,跟徒弟曹江先走了進去,一個成年男性的血液量約佔體重的8,死者鄧志成看上去很瘦,體重估計在65kg上下,算下來哪怕身上的血液全流完大概也只有4000-5000ml,但能造成客廳這麼大面積的血量最少超過一萬毫升。
除了他身上最大面積的血泊外,客廳另有多處集中血滴和飛濺狀血點。
陳錫元用手指蘸取了一點血,在指尖擦過,明顯能感覺到黏度不夠,再一看客廳內血液的流向,趕緊喊來岑柏,“小柏,你快過來。”
“現場被人破壞過。”
“什麼?”
岑柏一聽馬上結束這邊的審訊,交給了鄭文權,“剩下你來。”
陳錫元站了起來,伸手給他指來看,“你看,從距離門口約一米的位置,地面的血液顏色由淺轉深,東南角地勢稍低,血液順着往下流。”
“很可能被人潑了水。”
馬翠花是上午十二點下班回來發現兒子死在了客廳,瞬間慌了神,本該待在家裏的兒媳米靜也不見了,她下意識就覺得是她害死了兒子,找來公社隊長要把米靜找出來,鄧海巖勸她冷靜,這事要報警,過了半個小時報了警。
等他們過來已經是下午一點半。
“正常情況下血液四到十二分鐘就凝固了,但你看東南角那裏,是不是遠遠看上去感覺還是紅汪汪的,主要是水流匯聚過去太多,所以暫時沒能凝固起來。”
陳錫元輕聲跟他解釋,“兇手是故意破壞現場,好讓我們找不到證據的。”
“也難怪這客廳裏有這麼多血。”
對於命案現場痕跡的偵察他們法醫更擅長,岑柏視線掃了一圈,嘖了聲,“潑多少水能造成這麼多的血量啊?”
“我看還另有蹊蹺,這麼大面積至少要一萬毫升的水,但這麼大體積的水潑下來,快達到死者血量的兩倍,這麼一稀釋,血液濃度肯定不會跟現場這麼高。”
“死者死因現在能看出來嗎?”
“那邊有根帶血的釘耙,腦後有一巨大的刀砍傷,估計是被人擊中腦袋流血而死的。”
生前傷跟死後傷表現在死者身上是完全不同的,光從出血這一點就能看出來,死者鄧志成胸前可見的傷口,流血偏少,而且也無任何腫脹和感染,顯然是死後留下的,陳錫元語氣耐人尋味,“而且兇手對他應該挺恨,腹部幾刀都是死後傷,人都死了還下這麼重狠手,可見生前有多麼恨。”
“很大可能是仇殺了。”
這句話也給岑柏指明瞭查案的方向——要詳細調查這家人的關係網。
看樣子是個大案啊!
陳錫元深呼出一口氣,扭頭對他說:“現場交給我,等下有什麼發現再給你說。”
“你先去調查別的,等我這邊初步檢查完畢你們再來。”
很多資料他們要先採集,不能被破壞。
岑柏輕點頭,小心走了出去。
徐志虎跟鄭文權這會兒正在問馬翠花,徐志虎寫字慢就交給了鄭文權來記錄,由他來問,他盯着眼前約莫只有一米五的老婆婆,手上一邊拿着筆一邊問,“事發的時候你在哪?”
“我掙工分去了,中午纔回來。”
馬翠花一心想爲兒子報仇,格外配合,“家裏就他跟那個賤蹄子米靜在家,肯定是她害死我兒子,她想跟她情夫私奔。”
這關係還挺亂。
徐志虎眼睛眨巴兩下,“她情夫是誰你知道嗎?”
馬翠花目光彷彿淬了毒,語氣篤定:“我見過他們寫的信!”
徐志虎又問:“信上寫了啥?你知道信在哪嗎?”
“我不認字,是我兒子說的。”
馬翠花個頭矮,只能仰頭看他,“信就在他們臥室。”
“帶我們過去。”
“跟我來,他們臥室在這邊。”
馬翠花說着領他們過去,徐志虎跟在後面嘀咕,“不認字你就說兒媳有情夫啊?”
馬翠花睨他一眼,“你沒結婚吧?”
徐志虎納悶:“咋的?這跟我結沒結婚還有關係?”
“這結了婚的人呢,夫妻雙方有沒有二心最明顯了,一看就知道了,離了心看着就不一樣。”
馬翠花把臥室門打開,進屋就直奔牀頭櫃走,全都拉開以後開始翻翻找找,徐志虎尋思你這老婆婆對人家夫妻倆臥室的東西還挺了解。
馬翠花三個抽屜都翻了沒找到,又去被子底下找,喃喃自語:“不可能啊,肯定是她藏到別的地方去了!”
徐志虎爲難地跟鄭文權對視了下,小聲說:“這人證詞我感覺也不可信。”
牀單底下也被馬翠花翻了個遍,依然是空空如也,除了一個空木牀什麼都沒有,她又說:“一定是她殺了我兒子怕警方找到證據所以把信都燒了!”
徐志虎撓了撓脖子,“要不您先出來,我們還有別的問題要問。”
馬翠花跟沒聽到一樣。
岑柏注意到他們這邊的動靜走了過來,問正在記筆錄的鄭文權:“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