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懷發把手伸進去,全程按照他的指令做事,手腳都被關住,韋營坐到了前面,不再說話,似乎在等人來。
蘇懷發一動不敢動,喉嚨滾動,輕輕嚥了下口水。
一室安靜,韋營等的人還沒來。
蘇懷發慌亂幾秒後又鎮定下來了,冷靜地打量着這間面積只有二十多平方米的房間,純藍色牆體,似乎是特製的,一塊又一塊,不像是貼了地磚重新刷色。
岑柏推門而入,看他目光落在牆面上,抽出椅子坐了下來,語氣輕鬆道:“好看嗎?防撞軟包。”
蘇懷發沒想到他第一句會問自己這個,不知道回答什麼好,索性不說話了。
岑柏也不介意他是否會回答,他手裏拿着從戶政處調來的蘇懷發戶籍信息和他們昨晚總結的他的個人情況資料,岑柏一邊淡定翻看着,一邊抽空擡起頭問話:“5月16號凌晨五點十分,當時凌秦在壓水井打水的時候,你在幹什麼?”
蘇懷發做生意多年,早就練就了識人的本事,一看岑柏就知道是個不好惹的,也不敢撒謊,誠實回答:“我那時候排在廖大姐後面打水,常章是第一個來取水的,凌秦是第二個,我當時排第四,等他們倆打完水我才能打水。”
“凌秦打完水,水缸放在哪裏?”
“就放在洗衣池旁邊,他說天氣熱身上出了汗,想洗洗臉精神下,就讓常章幫他壓水洗臉。”
岑柏擡頭看他,“你排在他後面,凌秦又在洗臉,估計看不到背後發生了什麼,這麼說,你離凌秦的水缸挺近啊?作案距離挺充分。”
“不是我啊。”
怎麼剛剛還好好聊着天,這就開始給他冠罪名了?
蘇懷發連連搖頭,激動否認,“真不是我,再說我前面還有廖大姐在,後面又有張金銀,要是我動的手他們肯定能看到。”
“別激動。”
他這副樣子倒像是蒙受了極大冤屈一樣,岑柏笑了,“那麼凌秦洗完臉之後有發生什麼事嗎?”
“他洗完臉就讓開了,之後我就開始給自己的水桶打水。”
蘇懷發繼續說,“後面凌秦就搬起自己水缸離開了。”
“警察同志,這事跟我真的沒關係啊。”
他說的基本跟凌秦昨天說起的經過一樣,應該都是實話,身旁又有廖二燕和張金銀在,他想在水缸裏下毒確實難度比較高。
岑柏也傾向於他是無辜的,視線落在他身上,蘇懷發眼神裏滿是懇切,極力證明自己無罪,“該交代的我都交代了,不信你們可以問廖大姐他們。”
岑柏依然沒說話,靜靜看着他,蘇懷發說話聲停了,猝不及防跟他對視了一眼,慌亂躲避了下。
岑柏對蘇懷發的評價不太好,面前這個人看似淡定振振有詞,實則緊張到極點,要說是害怕警察其實也說得過去,但怎麼說呢,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怕老婆的他見過,但多數處於經濟和感情因素,昨天他觀察過,蘇懷發比老婆趙秀蓮高十幾釐米,體格方面完全可以處於壓制地位,論經濟的話,他一個人從早到晚都出攤,家裏經濟也是付出不少的。
這樣的人,真的會怕老婆怕到這種程度嗎?
韋營看他一直沒說話,剛想問一句是不是要結束審訊,門突然被敲響了,唐繼軍站在門口,衝他點了下頭,他上午再次派去現場搜索,這會兒回來可能是查到了什麼證據。
唐繼軍領着他往前走,“有新發現,我們在院子附近加大搜索,在隔壁牆角發現了一個白色飲料瓶,裏面還有一點克百威。”
岑柏看了下,飲料瓶是洪江市裝橙汁的常見瓶子,查出是克百威後,他又去農藥局打電話問過,這個克百威是農業常用藥,一般在播種之前下到地裏,平均一畝地要用到五到六斤的克百威,一般都是大袋裝,很少有一瓶一瓶賣的,估計兇手從自家的克百威農藥倒了點到這個瓶子裏。
這個藥棉花、水稻、甘蔗和花生上都能用,現在是5月,像花生棉花之類的作物,已經種到地裏了,在此之前買這種藥的人太多了。
讓他們去農藥商店一個個查簡直難如登天。
瓶蓋還挺緊,兇手肯定擰過。
岑柏只能寄希望於還能提取到指紋,“昨天下過雨,不知道瓶子上還能不能提取到指紋。”
“盡力而爲吧。”
唐繼軍拿着物證下去了,審訊室2號房間,鄭文權和屈騰飛也走了出來,走過來彙報,“廖二燕審訊完畢。”
“張金銀也審訊完畢。”
岑柏問道:“怎麼樣?”
屈騰飛輕聲道:“張金銀沒說啥,他剛到凌秦就已經打好水了,沒一會兒就搬着水離開了,根本沒看到什麼。”
鄭文權接着說:“廖二燕也沒說別的,不過她說了有一個點還挺重要,就是她沒來之前,壓水井那裏只有凌秦和常章在,常章還幫凌秦扶過水缸。”
他摸不準,“估計是常章趁着扶水缸的功夫偷偷下了藥。”
現在衆多的線索都指向了常章,岑柏嘆氣,看向大門,“不知道長東能不能把常章抓回來。”
“那剩下三個人?”
鄭文權撓了撓頭,“要放走嗎?廖二燕說她還急着回去做生意。”
岑柏點了下頭,“給他們錄一下指紋吧,錄完就放人。”
鄭文權跟屈騰飛說了聲好,下去了。
岑柏也回到剛纔的審訊室,對蘇懷發說:“跟我們錄下指紋吧,錄完沒事就可以回去了。”
韋營站了起來,要把蘇懷發從審訊椅裏面放出來,蘇懷發艱難地吞嚥着口水,愣愣站在原地,“爲什麼要錄指紋?我不是沒嫌疑嗎?”
岑柏舌尖抵住牙關,眯起眼睛看他,越發覺得他反應奇怪了,美食街生意挺好,他們一直待在警局耽誤生意,沒法掙錢肯定會着急,就像廖二燕,巴不得趕緊錄完指紋回去擺攤。
錄個指紋而已?怕什麼?
錄完他們就能放人,一般人聽到這裏都會很開心吧?
岑柏淡淡回:“辦案需要。”
蘇懷發雙眼劇烈抖動,放在腰側的手微微顫抖,身子後仰,似乎在極力抗拒這件事,岑柏從那眼神裏讀出了一絲熟悉的嗜血味道,他毫不懷疑,若現在不是在警局,蘇懷發可能下一秒就要衝上來撕了他。
蘇懷發身子直挺挺站着,韋營押着他離開都有點費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