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百個聚能環日夜不停的釋放着能量，撐起了一座浮空的恢弘建築。
兩個月前，這個全世界的地標性建築物就已經進入了戒嚴狀態，日夜浮空，能量保護從不撤銷。
在這個高等級超能者移山填海的時代，這個建築可以保證，封侯以下的超能者無法短時間內將其摧毀。
雖然會造成極大的能源浪費，但也同樣保證了，神僕們從來沒有想過要不要嘗試攻擊這裏。
電梯飛速的拔升，站在其中的金正義深吸了一口氣，緩解着自己內心當中莫名其妙的焦慮。
作爲明白當今世界局勢的一人，雖然現在沒有了信遠來折磨他，但他反而是更加的焦頭爛額了。
每天撲朔迷離的世界局勢，以及懸在全人類頭頂上的那柄利劍，都讓他異常的勞累。
本就蒼白的頭髮，此時變得更加扎眼，甚至帶有了幾分灰敗。
這個世界最公平的事情，就是作爲超能者，哪怕是高手，對於壽命的增長也十分的有限。
輕輕敲了敲門，便直接推門而入。
對於這段時間來說，這個房間他已經經常來了。
一進門，熟悉的龍宇軒皺眉坐在椅子上，身前飄着大大小小的屏幕不說，桌子上還擺着各種紙質的文件。
全世界的超能者大方向調動，基本都要他來決策，也是壓力夠大。
金正義對他這個模樣已經十分熟悉，只是進來之後，他卻瞬間震驚的停住了腳步，因爲在這個房間中，他看到了另一個人。
兩米多高的身形，但一點也不壯碩，整個人像是竹竿一樣，十分的消瘦，甚至讓人懷疑他的身體狀態。
雙手很長，自然下垂基本接近膝蓋，眉目灰白，銀鉤鼻，眼窩深陷，看卡里就有種十分鷹鷲的感覺。
這人他也認識，只是已經太久沒見過，也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
——混沌與秩序之手，灰手侯，楚殷。
“他怎麼來了？！什麼時候的事...”
心裏想着，金正義本能的覺得是不是有什麼大事要商量，自己需不需要避嫌，就打算先退出去。
“進來吧，該說啥說啥，我回來看看小龍而已。”
陰柔的聲音從他的口中傳出，叫住了金正義。
黑手侯龍宇軒也是擡頭，看向金正義，“有什麼新鮮事嗎？還是例行報告？”
“列行報告，神僕們的活動越來越頻繁了。”
“本來上次，邊境戰區的反攻行動成功之後（信遠主導的那次），邊境戰區的情況緩解了很多，但現在也嚴重了起來。”
“而且好像，有部分神祇的降臨好像不需要神降儀式一樣，非常的迅速。”
龍宇軒聽着彙報，沒什麼表示，只是眉頭一直皺着，好似他的臉就長這樣。
在他面前那個巨大的屏幕上，除了西大陸的灰暗，東大陸上無數的紅點閃爍着，各地的麻煩都很大，甚至已經有不少的學院學生，開始上戰場了。
醒目的好幾條黑色道路在屏幕上遍佈，溝通着各個關鍵的軍事基地。
這些是整個大陸中最關鍵的交通要道，高速公路。
此時這些道路已經全部關閉民用狀態，用於聯合備戰。
不明真相的民衆對此當然是不滿的，這一下就導致很多時候他們的出行要繞遠路，但沒什麼大用，非常時期是這樣的。
“另外，民衆中的抱怨聲音越來越高了。”
“我們之前給出的類自然災害藉口，好像大家都不認了，一部分公衆人物主動跳了出來，說那種說辭顯然有漏洞。”
“各種陰謀論甚囂塵上，而且我們的備戰模式，對人們的生活確實影響較大，大家都過挺難的。”
龍宇軒聽着，輕輕嘆了口氣，“很正常，加強一下輿論管控好了。”
金正義試探着開口，嘗試道：
“我是覺得...有些事情可能也沒辦法永遠瞞得住，要不要循序漸進的和民衆說一說。”
“揭示一下神明的存在，以及相關情況什麼的。”
“不行，”灰手侯突然開口，打斷了金正義的提議。
金正義皺着眉，回憶着這段時間工作的所見所聞，大着膽子道，“可是，雖然殘酷，但民衆也應該有知情權...”
“什麼時候？”灰手侯挑了挑眉毛，“民衆，什麼時候有知情權了？”
金正義：？
眼神愣了愣，他是沒想到這話是怎麼堂而皇之地說出來的，他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
“有些東西，是不能變的，知道嗎。”楚殷靠在牆上，輕輕摩挲着自己的手指。
“對於世界與人類整體來說，民衆是什麼？”眉眼微低，低頭看着金正義，“民衆是牛羊。”
“他們盲從而愚昧，但卻掌握着最強大的力量，因爲他們決定着這個世界是什麼樣子。”
“他們的力量，在於‘多’，如果真的現在就告知他們神祇的事情，你想看到第二天，全世界遍地都是神僕嗎？”
“他們要是全都說，自己願意當神明的奴隸，並且前赴後繼，你打算怎麼處理？”
金正義半張着嘴，他沒有從灰手侯身上感受到什麼壓迫，但卻有一種渾身發冷，信念動搖的感覺。
他很難相信這話是灰手侯說出來的，那麼的刺耳和難受，但又有些難以反駁。
嚥了口吐沫，金正義道“不會的吧...多加引導，人們大部分是不可能願意當奴隸的。”
“爲什麼？你怎麼得出的這個結論？”灰手侯戲謔的笑了笑，“那你覺得，他們現在在當什麼？”
“他們在一紙調令之下，要多交稅款，執行他們自己都不清楚的任務，徵調他們的道路甚至是房屋，讓他們不能外出就不能外出，讓他們幹什麼就得幹什麼。”
“這還是戰前狀態，要是戰時的話，他們的生命也無法被保證，甚至因爲大局而被犧牲，當作棋子送死。”
金正義反駁道：
“那不一樣，這些事情是爲了反抗，讓人類和我們的子孫後代活下去。”
“給神當奴隸也能活下去，說不定甚至活得更好，誰清楚呢？”楚殷聳了聳肩膀。“我們又沒和神交流過，這個世界交給祂們或許比交給我們更好，說不明白的事情。”
在金正義稍有些呆滯的目光中，他上前居高臨下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所以說這個情況，還是不能和民衆說。”
“要不然的話...給誰當奴隸，還不是當呢，你說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