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別開生面的開場白,讓信遠直接就不會了,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
但此時不需要他說些什麼,鍾離烏主動的轉身,開口繼續道:
“來聊聊吧,和你的話,或許不是完全無話可說。”
或許是信遠的非官方特殊身份,這些隱祕組織的人,好像對他都相對沒什麼敵意。
信遠順杆子就向上爬,走到了鍾離烏的身邊。
沒話找話,開口直接尬聊道:“你們能來什麼級別的強者啊。”
“白天爲什麼突然改主意了,是突然有春秋的高手給你傳音了嗎?”
鍾離烏笑了笑,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卻是搖了搖頭。
“沒人傳音,我可以做主,而且,也不算是改主意了吧。”
“什麼是之前的主意?你也覺得,我們春秋貪生怕死嗎?”
信遠:......
這種送命的鬼問題,該怎麼回答纔算正常?
雖然對春秋接觸的不多,不過他記得,好像深淵對春秋這方面也很有成見樣子。
“沒有,每個人都有自己所選擇的重要東西吧。”信遠高情商的回道。
“呵呵。”鍾離烏笑了笑,“上一次,那場末日之戰中,正面戰場上,我們春秋的傷亡確實很少。”
“很多人都覺得,春秋的高手們,‘聰明’的實現了零傷亡。”
“但其實不是這樣的,前輩們犧牲了很多,甚至可以說是死絕!”
說到這裏,鍾離烏明顯表情有些悲傷。
信遠雙手撐着欄杆,適時的問道:“怎麼回事,有什麼意外嗎?”
鍾離烏道:“你知道東西大陸被撕開,中間存在禁魔天淵,會侵蝕超能力,超能者根本無法越過的事情嗎?”
“嗯,有聽說。”信遠點頭。
“那你猜,這個情況,世界是怎麼知道的?”
信遠:?!
鍾離烏嘆了口氣,“春秋的前輩們,封侯境們,前赴後繼的進入了禁魔天淵!”
“春秋的人,確實可以說是讀書人,讀書人,就是要衛道!守衛自己心中的道。”
“記錄歷史,記錄真相,保留真實,讓後世子孫活在真實的,而不是謊言與迷霧編制的世界裏。”
“所以他們一個又一個的進入禁魔天源,想搞清楚那裏到底有什麼,沒有一個人出來。”
聽着這個離奇到有點扯淡的故事,信遠目瞪口呆的盯着鍾離烏,感到荒謬的問道:
“不是...這是不是草率了一些?有什麼意義嗎?”
“意義就是,現今世界中關於禁魔天淵的一切消息,全部來源於春秋。”
“包括已知傳回的極限深度,對超能者有怎樣的影響,對飛機等器械的影響,對磁場的干擾強度,迷霧的可見度等等,都是春秋得出。”
信遠耳邊聽着這話,腦子裏就一個反應。
——就這?
他整個人都斯巴達了,就這點屁用的沒有的消息,搭進去了那麼多高手的命,還前赴後繼的?
看這個意思,最後得出的結論,也不過就是禁魔天淵不可靠近,是禁區罷了。
“是不是覺得很沒有意義,很蠢?”
鍾離烏笑了,好像是看出了信遠心中所想,不過他好像對此毫不在意。
“是很蠢啊,其實我有的時候也覺得很蠢。”
“但傻事總是有人要做的,如果沒有人做傻事,後續哪裏能有經驗,去塑造聰明人呢?”
“禁魔天淵的探索,只能是先那樣了,畢竟總不能讓春期的人死絕。”
“但那些沒有任何屁用的數據,我相信日後總有一天會有用的!”
“至於用處是什麼,我想象不到,也不知道,但我依舊相信着,相信着前輩們的犧牲不是無用功。”
“就像我也同樣相信着,我們記錄下的每一筆歷史,每一筆真實,都總有一天會啓迪後人,那精神一定會帶來力量,哪怕塵封再久,也終有被打開的那天,掀起推動世界進步的力量。”
“我很相信這一切,很相信!”
“有些時候,我們需要一些愚蠢的信念,來支撐起前進勇氣嘛。”
鍾離烏自言自語着,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的眼中閃爍着理想主義者的光輝,那光芒甚至讓信遠都感覺刺眼,好像蓋過任何一個神祇的神光。
那是理想的光輝,這一刻,鍾離烏好像瞬間從一個垂垂老矣的人,穿越回年輕時的青蔥歲月,少年時眼中燃燒的理想之光,到今天仍舊都還沒有熄滅。
眼前的這個男人,與他十八歲加入春秋的那一天,一般無二。
他可以驕傲的對着命運宣告,時光能帶走的,只是那些不夠堅定的東西。
信遠聽着這個老者的話,心中開始逐漸的理解,並且開始慢慢欽佩起來。
就好像沒有人去研究那無用的空氣動力學,後代的人類就無法造出飛機。那個一千年前看着行星週而復始運動,在地上畫出一個個圓的傢伙,或許也想不到自己的的研究可以幫助千年後的人類,飛上太空。
他沒什麼好說的,在停頓了許久,等待鍾離烏走出追憶的狀態後,信遠這才深吸一口氣:
“好吧,尊重你們的選擇,不過,你白天說謊了對吧?”
“何出此言?”鍾離烏沒否定也沒同意,饒有興趣地反問道。
“不知道,只是一種感覺,而且我看過那樣的眼神。”信遠說道。
“我不知道你隱瞞了什麼,但我可以看到,你已經有了犧牲的覺悟。”
“也就是說,你們對這次的行動並沒有百分百的把握是麼?”
“哈哈哈!”鍾離烏突然放聲大笑,用力拍了拍信遠的肩膀,“小小年紀,心思倒是很深沉嘛。”
隨後整個人悵然地說道:
“唉,春秋被說蠢沒關係,但...什麼時候變成了貪生怕死了啊!”
隨後,鍾離烏深深的看着信遠,眼神中帶着欣賞與笑意。
“小夥子,你還是挺敏銳的。”
“但是有件事你恐怕是猜錯了。”
“誰說沒把握的?我當然有百分百成功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