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雲寒一路殺了那麼多人，他心中清楚，自己在殺戮的吞噬下，已經成了一個怪物。
一開始，他還能說服自己，結果卻沒想到一切都是個陰謀，本想去彙報進度，進了內室發現人不在，等到人回來的時候，他鬼使神差的躲了起來。
於是就聽到了一席讓他打破所有認知的話。
這位自詡主人又有把他當成朋友的人，親口說出了，他只是個工具而已，等到他回來，就是時候送他走了。
“否則，當年的案子，遲早都會被翻出來，現在知情人就他了，我送他去見爹孃。”
這人連怎麼讓他死都想好了。
他太清楚曉雲寒的心思，報仇之後，再也沒了牽掛，唯一的願望就是早早去見過世的爹孃。
曉雲寒心亂如麻，一時間控制不住，不小心碰到了屏風後的燈籠，燈籠下綁着鈴鐺，發出清脆響動。
“誰？”
“爲什麼？”
曉雲寒渾身血液都如同倒流。
人的感情是複雜的，這一刻，他卻只有一個想法，殺了他。
只是……
兩個來回之下，暗衛全部都死在曉雲寒手中，這個在他眼裏一直都不會武藝的人，一招就打的他身受重傷。
真是可笑。
他勤學苦練，不惜把自己弄成非人的怪物，結果是爲了仇人做嫁衣。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瞞你。”
那青年嘆息看他，分明親手算計毀掉了他的一切，卻還能用那樣溫和的眼神，貌似很惋惜。
“我其實很欣賞你的，如果不是我需要你給我當墊腳石，毀掉軒轅家的氣運，我倒是真的想和你成爲朋友。”
“只可惜……”
青年搖頭，潔白如玉的手伸出，就要了結他的性命。
曉雲寒聽到軒轅這兩個字，已經知道了真相的他，心中浮現那個被自己欺辱的姑娘。
他無辜。
她呢？
到如今，曾經覺得對方活該的一切，都是自己推波助瀾造成的，他有什麼資格恨她？
還有那些無辜死在他手中的各大門派高手。
他們又何其無辜。
“爲什麼要殺死那些人？”
“爲什麼偏偏是我？”
大約是死也想做個明白鬼，曉雲寒問出口。
青年的手一頓。
青年輕笑，“你是特殊的，我生而知之，我早知道，這個國家即將動盪，我也知道你最終會擁立那個軒轅公主爲女帝，我還知道，那八大門派也會擁立一個人角逐這場天下之爭。”
在曉雲寒震驚的眼神中，青年負手而立，緩慢開口，“既然明知道是對手，自然是要先扼殺在搖籃裏，難不成還等他們和我爭奪天下着，增加變數？”
“那個公主我利用不了，可用你來擊敗那些人，再合適不過了。”
“滿意了嗎？”
青年仁慈詢問。
“那你現在可以去死了。”
這一切都是那麼難以消化，曉雲寒難以接受，“你爲了一個不一定存在的未來。”
“成王敗寇，打天下哪裏有不死人的。”
曉雲寒拼盡全力跑了。
被青年再次擊中的他，仗着自己多年被毒藥侵蝕，體質強悍，強行撐着回到了讓女孩等着的地方。
他特別想說，對不住。
可他說不出口。
這樣慘痛的悲劇，讓他一個人承受就算了。
“對你不起，來生必償！”
他說。
臨死前最後的感覺，就是臉上忽然出現的溼潤。
轟！
天空忽然炸了一個雷，曉雲寒驚醒。
同樣醒來的還有早就成了她妻子的姑娘，她出現在安縣，他們兩個經過了一些小波折最終走在一起。
她也醒來了，慌里慌張的抱住他。
曉雲寒的腦海中，忽然間出現了很多記憶。
紛雜的記憶襲來，他想起了那個曾經不似凡人的長歌，那些在安縣之外發生的荒誕過往。
這一生，因爲對方的干預，他沒有殺死存活的軒轅氏，那些妻子的族親。
諸國林立，各自爲城，他們守着安縣一方樂土，都是那人賜予的。
現在所有他認識的，或者不認識的人，都在十分認真的活着。
他收緊手臂，感謝這失而復得的命運，感謝上蒼給他悔過的機會。
他卻沒看到，在懷中逐漸平靜的妻子，那通紅的眼眶。
不過，曉雲寒忽然暗自咬牙，那人爲什麼不把宋明經那個妖孽帶走。
和他共事，真是太牙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