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車上，昭陽發了信息給方雪：“下班沒？”
方雪還沒有下班，聊幾句的時間，還是有的。即使這麼忙，她還是有點埋怨：“你還是太少發信息給我了。”方雪關自己辦公室的門纔打電話。信息沒有什麼溫度，她想聽聽聲音。事實上大多數的情況是她在說，他在聽。不如說，她希望他聽聽她的聲音。
該不該把要買房的事告訴她？他突然有點怕方雪知道錢是從哪裏來的。最後，欲言又止地沒有說。要說的，但不是現在。他不希望二人有任何祕密，至少他不希望自己保留着這種祕密。雖然這祕密可能會令她有其它想法。
方雪在聊了一通工作後，突然問：“你在外面嗎？”
昭陽說：“是的。”
方雪說：“哦。”
昭陽說：“怎麼了？”
方雪有點不好意思了，說：“我以爲你在陪其它人。哈哈，想不到我竟然會這樣想。沒救了。”
昭陽說：“我剛和宋萬里聊完天，上車就發信息給你。”
方雪說：“宋萬里？你找他幹什麼？他知不知道我和你……你是不是告訴他了？”
昭陽不好意思了，說：“我說漏嘴了，他知道了。”
方雪哈哈一笑，說：“知道就知道。他有沒有在說我壞話。”
昭陽說：“知道是你之後，他笑得肚子都痛，還說肯定是你主動的。”
方雪“嘿嘿”的一聲說：“討厭。”
昭陽說：“他好像是有意讓我說出來的。”因爲明知他認識昭陽身邊的人少。而且昭陽又說比他優秀什麼的，不用猜都可以知道。
方雪說：“你找他，聊什麼事？”
昭陽說：“他說要開公司，叫我加入。”
方雪說：“他不是做記者嗎？他開的公司，你適合？”
昭陽說：“他要開個綜合公司，有設計，有媒體的，與建築相關的業務。”
方雪說：“你的意思呢？”昭陽說：“我會加入。”
方雪說：“什麼時候開業？”
昭陽說：“還沒有說。”
方雪說：“那你一直等它開業？”
昭陽說：“明天我再和他談一下。他現在有約。”
方雪正了正嗓子，說：“我有個想法。希望你能同意。”
昭陽說：“是不是讓我在這段沒上班的時間，去你那裏畫圖？”
方雪咯咯地笑着說：“你小子不笨。”
昭陽說：“我太笨的話，你看不上我的啊。”方雪又一個：“討厭。”
昭陽說：“還是不要了。影響不好。”
方雪說：“有什麼影響的。”
昭陽說：“不說這個話題了。叫你不要熬夜了。下班去吧。”
方雪說：“你不來，我這沒有像你那麼高效率的人，只能熬夜了啊。所以，你不來，就是想讓我熬夜。錯在你。”
昭陽說：“不說這個啦。”
方雪說：“來嘛。白天工作你受委屈的話，晚上補償你。來嘛。”
昭陽說：“我……”
方雪說：“你什麼時候來？嘿嘿。”
昭陽說：“我想想吧。”
昭陽說：“你又出難題給我了。”
方雪說：“好啦，不開玩笑了。你不來就不來了，不過要好好和宋萬里說清楚合作的事。”
昭陽說：“我會的。實在無路可走了，你記得半年前對我說過什麼話嗎？”
方雪說：“半年前，我們都沒有聊幾句，我能說什麼話？”
昭陽說：“你對我說，‘小昭，前途是光明的，路途是曲折的。有什麼困難可以和我說，力所能及，我必不會不幫。’”
方雪突然柔聲說：“你還記得。”
昭陽說：“記得，怎麼能不記得呢？”
方雪笑着說：“傻瓜。記這些場面話幹什麼。”
昭陽說：“你說的，我當真的了。”
方雪說：“你都不來求我，反而是我求你。當真又怎麼樣呢。不聊了，我得工作了。”
昭陽說：“你生氣了？”方雪說：“說句好聽的話，我就不生氣。”
昭陽最怕方雪說這句話，一直出題目讓他做。他抓了抓頭，然後說：“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方雪哈哈大笑，說：“不行，這是司馬相如的詩，又不是你說的。”
昭陽說：“有一個美人，見了就不能忘。一天不見，想之很狂。”
方雪說：“討厭。還是改寫的。”
昭陽說：“下班去。別熬夜。”
方雪說：“你不來幫我，我就熬夜。看你心疼不心疼。哈哈。”然後，掛了電話。
都說戀愛中的女人會變年輕，在方雪身上有明顯的表現。就是沒有變笨，還千方百計出題目考昭陽。有時方雪想不要再出各種題目了，遲早會因此鬧出不愉快的事情。但是她忍不住要出題。
昭陽極儘可能地配合，但是他懷疑自己的腦力有一天跟不上。有一天他會疲於應付嗎？車窗外，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甜到出汁的愛情，能維持多久？
沒有的時候，幻想出了天際。有了，卻又怕會是轉瞬即逝，就在那方寸之地。因爲世間美好的事情，總是短暫的嗎？能不能打破這層界限？讓它到達無窮？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那些少年初戀的時候總以爲可以人長久，但隨之而來的是：傷心欲絕。戀愛的第一次，通常伴以刻骨銘心的印記。可是，誰也不知誰對誰錯。
而昭陽也許不是少年了，總以爲戀愛經不起歲月的鞭打，人久見的人心，隨之而來的是傷心和難過。
昭陽思考過很多問題，唯一沒有思考過愛情。
人一思考，上帝就發笑。上帝不必笑了，因爲昭陽自己笑了起來。宋萬里說今宵有酒，今宵醉。今天他戀愛，就不要想戀愛結束了。
他又懊惱自己爲什麼會想到“結束”。難道自己就這麼不自信？這樣，方雪可不喜歡。於是他又發現，在做某些事的時候，會想着方雪會怎麼評價。思想不自由了，到處都是她的影子。甚至連做什麼決定，都是以方雪在身邊的基礎上做決定。有時他很苦惱於怎麼都沒有自己的思想了，處處以方雪爲主而思而想。他自由的思想去了哪裏？
難道宋萬里會離婚，是因爲思想不自由了？他開始亂想了。
也許，這就是戀愛的滋味：無可明狀的患得患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