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陸錦川的堅持下,每週看一次心理醫生改成了兩次,只是堅決不允許應夏再陪同。
每次看完回來,面色倒是如常,只是夜晚多夢,應夏好幾次都被他給驚醒,有時是冷汗連連,有時差點把她箍的背過氣,然而睡夢中的陸錦川毫無察覺。
他不想表現給她看讓她擔心,她就假裝不知道,冥冥之中就達成了一種默契。
只是兩個人誰都不好受,一個強顏歡笑,一個暗壓心疼。
週五晚上,老太太又讓回老宅喫飯。
老太太今年八十七了,自從入夏開始,時常食慾不振,身子也大不如前,平時看起來倒還正常,只是有時候聊天說着說着就睡着了。
醫生檢查說沒什麼大毛病,年紀大了是這樣的,這樣的暗示大家都懂,所以老太太有什麼要求,全家人都儘量去滿足。
老太太晚上睡得早,五點半準時開飯。
一入座陸錦川便掃了一眼桌上,“錦程呢?”
江西月難得和顏悅色的解釋,“他去雲南了,說是過兩天就回來。”
或許去雲南只是個藉口,怕是要從那邊出境去東南亞,他現在確實有很多棘手的事情需要處理。
江西月又道:“如一她媽媽想看孩子,我讓她帶過去住幾天。”
剛說完,保姆端了一盆湯上桌。
陸錦川盛了一碗,正準備遞給應夏。
江西月擺了擺手,“別給她喝那個。”
又轉頭道:“周姨,給太太燉的那盅湯呢,快端上來。”
應夏握着筷子的手緊了緊,沒想明白江西月如今鬧的是哪一齣。
她們兩人的關係素來不好,如今倒像是對她有多關心似的。
保姆端着單獨的一盅湯放在應夏面前,蓋子揭開,是一盅藥膳,味道有些重。
應夏下意識看向江西月。
江西月點了點頭,“喝吧,這個補身子的。”
她剛拿起勺子,陸錦川就把燉盅端了過去,說:“她不愛喝這個。”
江西月“嘖”了一聲,“這個對女人身體好,對備孕有幫助的。”
陸錦川擰眉,剛要開口,忽然感覺小腿被人碰了一下。
小姑娘垂眸坐在身旁,不發一語。
這頓飯喫的不痛快,喫完飯陸錦川就被江西月叫去了樓上書房。
陸錦川聲音冷冽,“我說了,這是我們自己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
江西月嗓門極大,“你以爲我喜歡仇人的女人給我們陸家生孩子?還不是因爲你奶奶,你不是沒看見她現在身體怎麼樣,盼星星盼月亮盼了幾年,就想着抱孫子。”
陸錦川道:“傳宗接代的任務錦程已經完成了,至於我們,她想生就生,不想生就不生。”
江西月道:“完全是胡鬧!這是她跟你說的是不是?”
陸錦川神色自若,“是我說的。”
江西月完全不信,厲聲道:“真是被你縱得不成樣子了,你以爲我不知道她在外頭什麼樣,哪裏有一點陸太太的樣子。”
陸錦川哼笑,“她是什麼樣子,陸太太就是什麼樣子。”
江西月自顧自地說:“跟人當街打架,進警察局,我們陸家上下五代人都沒幹過這種事。”
陸錦川靠在椅子裏,默了片刻,驟然一笑,“江家上下五代人也沒出過虐待自己孩子的人。”
江西月駭然失色,嘴脣顫動了幾下,忽然放軟了語氣,“你爲了這個仇人的女兒,竟然頂撞你的母親。”
仇人的女兒?
至親的母親恨不得他去死,反倒是她口中仇人的女兒給他的生活帶來了光明。
陸錦川面無表情地看着江西月,“你不也因爲一個兒子恨不得另一個兒子去死?”
簡直是刀刀見血,字字戳心。
江西月驚恐萬狀的捂着嘴,“你怎麼……怎麼會變成這樣?”
“這得問你。”陸錦川敲了敲煙盒,抽出一支菸夾在指間。
懶散道:“我不是什麼二十四孝大孝子,之所以我們之間的相對和平能維持到現在,全得益於你的父親,我的姥爺。”
“他當初救了我,我保她的女兒平安,如果你妄圖用母子之情來綁架我,抱歉,那東西在我九歲的時候就沒有了。”
一席話聽得江西月心驚肉跳,顫聲道:“你簡直,簡直是六親不認。”
陸錦川吸了口煙,漫不經心道:“你錯了,得分人,換成我太太,命給她都行。”
應夏靠在門口的牆上,眼眶發熱,仰頭看了半晌天花板才強忍住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