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要是治不好呢”
“那也沒什麼,全當是命運的安排!”
“你……太傻了。難道不清楚,我和春霖……”
韓放捂住了雨兒的嘴:“別說了,我啥都清楚,你是上了那流氓的當,我不嫌……”
“可我肚裏……還懷着他的孩子……”
“啊!……”韓放怔住了,雷雨兒一哆嗦,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撕心裂肺的哭聲中,東方天際騰出一隻色彩斑爛的鳳凰。
第一回打工求職遭遇趣味母女
這一帶佔着澧南市南郊區的一隅,一色的兩層小樓別墅,前有院落車庫,後有花園草坪,每家佔地六分,六家爲一排,共有六排,大概是取極順之意。六排之後的北邊,建築工人們還在照着同樣的模式沒日沒夜地繼續打造這種貴族巢。
市民們叫這兒是貴族區。貴族區周圍配套地建起了貴族學校、貴族幼兒園、貴族飯店、貴族超市、貴族夜總會等等。
貴族區的街道很規範,路面都是用彩磚鋪成的各種圖案,排與排之間都有園林、亭榭、花圃和小水池,小水池砌成月芽、葫蘆、五星等形狀,池中的噴水龍頭不分晝夜地噴灑着水簾水霧水煙花。每條街的路邊都種着象徵街名的清一色的名貴樹木,街與街的樹各不相同,所以即使生人來尋親訪友也非常容易,只要按樹找街,按街找門牌號就成。不過得事先預約,不然不只是小區的保安不放進,就是每家那大門也是不好敲開的,敲開你也不敢進。
韓放遵照勞動局張科長的叮囑,拿着一張條子,來貴族區饅頭柳街敲三號院的大鐵門,拍了幾下沒動靜,倒引起裏邊一陣瘋狂的狗吠。又拍幾下,當一個穿着打扮像男孩子似的姑娘把門打開時,韓放受到的禮遇是那條牛犢般大的黑狼狗上躥下跳的剪撲咆哮。它瞪着發紅的眼珠子,張着血盆大口,兇惡的樣子足以拒人於數米之外。可惜它只能以鐵樁爲園心,以一條兩米長的鐵練子爲半徑在東牆角的狗屋外畫圓,不然這一家將失去許多客人的光顧。
韓放被恐懼和厭惡弄得心情挺不愉快,他想起了鄉間有句俗話是“惡人養惡狗;狗惡人不善”。奇怪的是,連那開門的姑娘走到狗身邊都遠遠趔着身子。惡狗欺生還可以,欺主,就到了該殺的地步。
開門的姑娘看了看韓放手中的條子,再仔細把他從上到下相看了一遍,又簡單問了兩句話,埋怨說:“有門鈴不摁,打得門山響,真是個鄉巴佬!”說着就將他領進了客廳。
客廳當然是寬敞氣派而擺設豪華的。韓放看到的是兩個女人——坐在沙發上的是一個年紀略大些的尊貴的夫人,依在巴臺邊的是那個曾替他開大門的稚嫩的姑娘。韓放一時弄不清兩個女人之間是什麼關係,母女年令差距似乎小了點兒;姐妹年令差距又顯大了些;主僕衣着和神態又不大對。兩個女人也都在前一眼後一眼地盯住他看,像兩個顧客在挑選同一件貨物,看得韓放很不自在。
尊貴的夫人開始和韓放對話了“是勞動局張幹卿讓你來的嗎”
“是……張科長。”他不知道人家的名字,只好小聲而謹慎地回答。
“叫什麼名字多大啦”
“韓放,二十八歲。”
“身高體重”
“身高一米七八,體重62公斤。”
保姆這個稱呼,對於男子,似乎有一點侮辱的意味。韓放沉默了兩三分鐘,語氣生硬地回答:“竹川縣靈武鎮人,高中畢業,下學後種過地,當過工人,當過耕讀教師,應聘當保姆是想多掙工錢!”
吧檯邊的姑娘把杯子重重頓在桌几上,指着韓放喝斥道:“你客氣點兒!這像是跟主人說話嗎!”
韓放斜了她一眼,無奈地垂下頭去。
“是呀,我這兒的工錢可以是別處的兩倍、三倍,可活兒也不好乾哪!”貴夫人似對韓放,又像是自言自語,同時端起了茶杯。
韓放擡臉相對:“請講出條件,能幹就幹,不能幹就算。”
貴夫人又站起來,一手叉腰,踱着步有板有眼地說:“首先,我需要的是個管家!這個家的一切事情——修整啦,購物啦,對外聯絡啦,招待應酬啦……全得處理得得得體體,恰恰當當。”
韓放眨巴一下眼睛,點點頭:“還可以吧。”
“其次,我需要的是個私人祕書!有些文職上的事——抄抄寫寫啦,處理個文件信函啦、來往賬目啦……”
韓放簡直弄不明白,這女人到底有多高職位,若當官,單位能沒有祕書、辦公室主任啥的不當官,哪來這麼大譜要私人祕書幹什麼……他思忖了幾秒鐘,還是咬咬牙應承下來:“這些,對付着也管幹吧。”
但就這一條,貴夫人又追加了一句:“所以我要求來我這兒做保姆的,必須有高中以上的文化程度,還得有一手漂亮的鋼筆字,會用電腦更好!”
“電腦不會,字……還行吧……”韓放挺了挺身子。
“再者,我出門時需要的是個保鏢,就算個保護人吧。當然,不是想讓你跟誰打架拚命,只是在晚上有什麼活動時陪陪我,給我壯壯膽。”說到此嘆口氣,瞥他一眼:“單身女人在外邊混,難哪……”
韓放心緒紛亂起來,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好緘默。
“最後一條,纔是一個真正的保姆該做的:做飯洗衣,打掃衛生,收拾院中花草果菜……”
見韓放仍不吭聲,小姑娘用教訓的口吻說:“別認爲這條簡單,其實這對我纔是最實用和最重要的!要做好飯炒好菜,合乎我的口味,你就得學烹調、讀菜譜,衣服洗不淨燙不好我更不依!達不到標準就及早滾蛋!”
“蜓蜓!”貴夫人喝住了姑娘:“你不要太會享受了!學不上了,眼前又沒上班,閒下來也學學做家務,自己的衣服自己總可以洗洗吧!”
“媽——”姑娘嬌橫地瞪起美麗的大眼:“難道保姆是給你自己覓的我要啥都會幹,還要他弄啥!他要是你的專用品,那就再給我找個阿姨!”
“胡說!”貴夫人聲色俱厲地責怪女兒。姑娘卻並不怕她,只撇嘴聳肩扮了個鬼臉兒。
韓放總算知道了她們是母女。他再次打量貴婦人,看她烏髮盤頭,濃妝豔抹,高檔時裝,首飾琳琅,端然一個美豔少婦,充其量也就三十多歲。可那姑娘卻隨隨便便,男孩兒頭,t恤衫,花格西褲,大不了十七八歲的年齡,可她們卻是老少兩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