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有兩個滄京城那般大的面積。
港口很是熱鬧,但井然有序,來往船隻禮讓和諧。
登島之後才發現這裏鳥語花香,奇石嶙峋,珍獸遍地,如世外之境。
直到喧譁的人聲撲而來,驚醒沈非念這裏不是與世隔絕的孤島,而是一處和尋常地方無異的煙火人間。
只有離得近了,看得清了,沈非念才感到深深的震憾和難以置信。
最簡單的比方大概是,從前在乾朝盛京中,她柒羽坊所出只有貴族才能財力購置得來的華服錦衣,在這裏,隨處可見普通百姓穿着在身,且毫不在意衣衫拖地損壞。
彷彿於他們而言,這些動輒花費幾十萬甚至上百萬兩才能買的衣物,只是一件尋常粗布麻衣,不值一提。
“沈姑娘想來發現了,你柒字號出的衣物,在我們這裏很受歡迎。”帶路的女子名叫晏翹,她笑聲說道。
“這般受歡迎的程度,確實是我所未料到的。”沈非念心下苦笑,她這是來到了一個什麼銷金窟?
晏翹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解釋道,“於無水島的人而言,金錢只是個數字罷了,沈姑娘不必覺得詫異。”
沈非念感覺自己受到了極大的侮辱。
在她一心一意想要發大財搞大錢的時候,無水島的人已經不把錢當錢了。
未走太久,晏翹將沈非念帶到一處梅林前,便止了步:“族長在等你,我並無資格進入此地,就請沈姑娘自行前去。”
沈非念看着這片梅林,心底發麻。
海島,七月,無論哪一個條件,都斷絕了此刻梅花盛開的可能。
但眼前,卻是一片紅梅園,開得灼灼烈烈。
這是人力能做到的事嗎?
她剛要踏入梅林時,晏翹擡手止住遲恕和顧執淵:“我等已備下休憩之處,請兩位隨我來。”
這意思就是,顧執淵和遲恕都不能進入梅林。
顧執淵眉頭皺起。
“沒事的,既然他讓我上島,就應該不會對我不利,至少暫時不會對我不利。”沈非念讓顧執淵放心。
“萬事小心。”顧執淵叮囑一聲。
沈非念點點頭,“我會的。”
梅香撲鼻,曲徑通幽,沈非念順着一條石子路在梅林裏穿行片刻,沾了滿身的梅香和花瓣,直到行至小徑的盡頭,出現一畦整齊的菜地,種着的有小白菜,蒜葉,小蔥,油綠的菜葉子生機勃勃。
“把旁邊那桶水提過來。”菜地裏一個戴着斗笠,正彎腰打理蔬菜的老農出聲喊道。
沈非念以爲這人把自己當成了下人,倒也沒有扭捏矯情,提了手邊的水桶過去遞給他。
老農細心地澆着菜地,偶爾拔掉兩根雜草,又隨口問道:“這裏的,你喜歡喫哪樣?”
“都還行。”
“嘖,說樣喜歡的,都還行的話,難不成我都給你弄點?”
“那就小白菜吧。”
老農拔了幾顆小白菜,滿意地看了看顏色,提起水桶往旁邊的茅屋走去,走了幾步發現沈非念沒跟上,又喊道:“過來啊,打打下手,光等着喫不成?”
實在搞不清眼前這是什麼情況。
她挽起袖子幫着洗淨了小白菜葉上的泥和塵,又摘了根,碼在竹筐裏瀝乾水擺在竈臺上。
老農生了火,又使喚沈非念坐在竈前給他看火。
大火燒油,拍了幾個蒜頭爆出香,一把小白菜扔進來,猛地翻炒了幾下就出鍋,盛在瓦碗裏。
然後他又切了塊臘肉,切成薄薄的片,扔進油鍋裏炒香後盛出來,那香味兒,把本來不覺得餓的沈非念,活生生勾出了饞蟲,忍不住嚥了下口水。
老農笑問道:“香吧?”
“香。”
“香就等下多喫碗飯,瞧你這瘦得。”
“老人家您怎麼稱呼呀?”
“我?你叫我老晏就行。”
“您也是晏族的人?”
“嚯,這島上晏族的人可多了去了,外門內門的加起來,怕是有上千人呢。”
“我叫沈非念。”
“嗯,這名兒……起得不太好啊。”
“怎麼說?”
“是非之念,看來當初給你起名兒的這人,心情很是複雜。”
沈非念低頭,往竈裏添了把柴,當時她娘生下自己的時候,心情的確是複雜的吧?
“準備喫飯,去洗洗手。”最後一道蒸臘腸出鍋,老晏說道。
飯菜很香,說實話,沈非念好像已經很久沒喫到這麼香的飯菜了,不知不覺間一大碗飯見了底。
老晏倒了杯酒給她,她說她酒量不好。
老晏揮揮手,“不礙事兒,這酒不醉人,就喝個香。”
入口是梅香,看來是梅花釀。
的確不醉人,像在喝花汁,清甜可口,餘味綿長。
老晏滋了口酒,翹起二郎腿,笑眯眯地問沈非念:“要不要再添碗飯?”
“我倒是想呢,可實在喫不下了。”
“哈哈哈哈這倒無妨,以後你常來這兒,跟着我蹭飯就行,但是說好了,不能白喫,你得替我下地幹活。”
“沒問題,除個草澆個水什麼的,我還是會的。”
“行,不怕喫苦就行。”
“外面那些梅花也是您在照料嗎?”沈非念實在想知道,這等七月海島梅花盛天的奇景,是怎麼做到的。
“那些不是,那些有其他人打理,我沒那本事。”老晏搖頭。
“的確很有本事。”
老晏又滿了些酒,忽然問道,“你覺得,這無水島如何?”
“壕無人性。”沈非念笑道。
“哈哈哈,除了這個呢?”
沈非念歪頭想了想,說,“我今日剛到,還沒好好看過呢,也說不出什麼來。”
“不用看,你在外邊兒聽到的,都是真的。”
“您怎麼知道我聽到了什麼?”
“顧執淵和遲恕還能和你說什麼,那兩小子,無非是和你說,此處有多嚇人,多恐怖,多讓人深陷其中難以自救。”老晏說到此處,眼神看向沈非念,笑得神神祕祕的,“他們說的都對。”
“……您是?”
“晏族族長,晏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