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非念滿臉都寫着天真可愛善良純潔。
而每當她露出這副無辜純良神色,就都有人要倒大黴了。
段斯予怎麼說也是被沈非念坑過無數次的人,他立刻明白過來,沈非念這是要找段渲的麻煩了。
他深吸一口氣,說,“咱們說好的,先從別的長老下手。”
“我下手了呀,溫長老這不是先倒下了麼?”
“還有晏長老,趙長老,和鴉隱長老呢?”
“趙長老完全不在我的考慮範圍內,他壓根就沒對我做過任何事,我何必主動惹他給自己招來仇恨?晏長老我已經揍過他孫子了,鴉隱嘛,說實話,我暫時打不過他,而且他是晏族長的人,我就更不會隨便和他過不去了。這算來算去,只有一個段長老可以讓我出氣了。”
“……說得好像也有道理。”段斯予哭笑不得,“那你有沒有想過,段長老他其實是我的弟弟,你這麼光明正大地和我商量,要坑我的弟弟,是不是有點不太合適?”
“你教我的,利益面前,一切情感都是虛無。更何況,你這個弟弟,可不是什麼好弟弟,我都打聽過了。”
段斯予搖頭失笑,“我還以爲,我跟你說的話,你一句也聽不進去呢。”
“不是的,我是分情況聽你的話,比如眼下這種情況,我就很願意用你那套邏輯來說服你。”
“狡猾。”
“你太客氣了,溫長老說我狡詐貪婪自私惡毒,我覺得她說得沒什麼毛病。”沈非念嘖嘆一聲,“比如此刻,我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讓段渲死得慘一點。”
“我再重申一次,是顧執淵他先私闖困蠶坊,段渲才反擊的,錯在顧執淵。”
“那我再重申一次,我不講道理。”
“……”
段斯予心底察覺出一些異樣。
沈非念如此胡攪蠻纏一般的姿態,非要揪着段渲泄憤不肯撒手,並非僅僅是因爲顧執淵受傷之事。
她在借顧執淵負傷的理由,找段渲的茬。
“你想怎麼做?”段斯予笑問。
沈非念彎起脣角,甜甜一笑。
段斯予離了小院後,沈非念倚在椅靠上發了很久的呆,寒川小心地靠過來,小心地問,“沈姑娘,段斯予再怎麼說也是段長老的兄長,你將計劃和盤托出,就不擔心他背叛你,將這計劃提前告知段長老嗎?”
沈非念收回有些發直的眼神,笑看着寒川,“不擔心。”
“爲什麼?”
“因爲我巴不得他泄密呢,他也清楚,我叫他來就是爲了這個。”
寒川想不透這話是什麼意思,但他也不再多問,反正相信沈非念便是了。
“也不知爺這會兒怎麼樣了。”
“有沈瀾弦在,不會有什麼事的。”
“有他在我纔不放心呢。”寒川小聲嘀咕,沈姑娘自己不覺得,他們這些外人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沈瀾弦對沈姑娘明明白白的就是有不軌之念!
誰知道他會不會趁人之危什麼的,對爺下毒手。
當天下午,城中就傳開了一個消息——昨夜值守困蠶坊的暗衛玩忽職守,致使不明身份之人闖入,盜走了一份極爲重要的卷宗,危及全島。
風言風語越演越烈,無論什麼地方,小道消息八卦傳聞總是傳播得最快的,而且編得越離譜,傳得就越快越廣。
爲這份流言蜚語添油加醋的人少不了溫長老。
假假說,她也在長老閣幹了這麼多年,積累了不少人脈,更有不少途徑,要傳個流言放個消息,那還不是易如反掌之事?
她幫沈非念做這事兒,可以說是自願的,也可以說是被沈非念逼的,總的來說,自願的成份大些。
誰讓段長老扒她的長老袍時,扒得那麼起勁兒呢?
“哼,你年紀不大,心思卻多,你就知道我一定會幫你傳這話頭?”溫長老吊着眼角睨着沈非念。
沈非念笑眯眯,“當然啦,畢竟困蠶坊的位置可是溫長老你告訴我的,我要是不小心把這事兒說出去了,你猜,大家會不會懷疑,是你唆使我和顧執淵去闖困蠶坊的呀?畢竟晏長老和段長老將你拉下長老之位,你心中有憤,想要報復,也理所當然呀。”
溫長老:“……哼!”
沈非念倒是不生氣的,溫長老就是嘴硬。
她這會兒心裏不知道多高興,還有什麼事比看仇人倒黴更痛快呢?
“此刻晏長老怕是正在見族長,沈非念,到底有沒有卷宗丟失?若這真的只是一場流言,你動不了他。”溫長老提醒沈非念。
沈非念往嘴裏送了一口甜米羹,隨口道:“到底有沒有卷宗丟失,這重要嗎?”
溫長老眉頭一擰,不明白沈非唸的話是什麼意思。
沈非念衝她笑笑。
“族長,我已徹查過困蠶坊所有卷宗,並未丟失任何資料!外界所說皆是謠傳,族長,請務必信任手下!”困蠶坊裏,晏長老匍匐在地,肥碩的身軀瑟瑟發抖,像一塊顫動着的肥肉。
晏族長在滿地凌亂的困蠶坊裏走了幾步,又擡頭看看。
困蠶坊的屋頂足足有七八米高,陳列着高高的木架,直抵屋頂,環形擺放,正中間一根銅鑄的燭臺,如同樹枝一般散開的分枝上點着常年不滅的油燈。
架子上依序擺放着各種密卷,設有可活動的樓梯方便取閱。
原本應該整整齊齊碼放的卷宗此刻散落滿地,不少已經被翻開扔在地上。
晏宗文輕笑一聲:“有沒有丟失卷宗,重要嗎?”
晏長老不明白,驚恐擡頭。
“明顯來人已將想知道的資料看了個遍,記在腦海裏,你們又還沒有抓住此人,所以,這與丟失卷宗,有何區別?”晏宗文提了下袍子下襬,坐在太師椅上,面上帶笑,眼中含煞地望向晏長老。
晏長老驚恐擡頭,對上晏宗文眼中森然冰冷的殺機,只覺周身血液一時被凍住。
他必須自救。
這是闖入他腦海裏,最急切的想法。
……
沈非念扶了一下瓶子裏插的花,有一兩片葉子不太好,她執起剪子修了修。
放下葉子後,她細看着插花,“該輪到段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