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反派他逼着我抱他金大腿 >第二百一十九章 瘋狂又易碎的顧執淵
    人們總是習慣對自己最親密的人口出惡言。

    這可真是個糟糕的習性。

    沈非念話說出口就懊惱後悔了,但又抹不開面子低頭道歉,一時間閉緊了雙脣犟着看窗外。

    顧執淵心底嘆氣,她這小性子啊。

    起身下榻,顧執淵走到窗邊從後環住她,側臉貼在她頸邊,輕聲說:“我成爲鴉隱長老,是七年前的事,那時候,我還不認識你呢。”

    果如顧執淵說的那樣,那真的是一個很長的故事。

    曾經的晏楚,後來的白楚,沈非唸的母親,在抱着顧執淵騎馬射獵,讀書寫字的同時,也告訴了他,這世上有一個叫無水島的地方。

    那裏至黑至暗至邪惡,你長大後,要做個勇敢的大人,將那裏摧毀殆盡,不能讓無水島再存於世,荼毒世人。

    有時候顧執淵恨過晏楚,假如她不曾讓自己看過這個世界的真相,他也可以像其他人一樣被矇在鼓裏渾渾噩噩度日,做個快活瀟灑的逍遙王爺。

    仇敵來犯時跨馬提槍,征戰沙場,世事太平時飲酒作樂,雲遊四海。

    那是何等恣意快哉的痛快人生?

    他本可以擁有這樣的人生,如果不是晏楚。

    在沈非念沒有橫空出世之前,顧執淵自己一個人一點點往前,摸爬滾打,艱難地接近着無水島。

    他以乾朝王爺的身份向晏宗文遞了投名狀,沒有人知道他們當初達成了什麼樣的協議,晏宗文給了他一個長老之位。

    “你怎麼說服他的?”沈非念忍不住問。

    “只要你付出的代價足夠大,就能夠說服一個不可能的人。”顧執淵漆黑的瞳仁裏染進痛苦的絕望,“你還記得,乾朝曾經大敗於盛朝嗎?”

    “難道?”

    “嗯,這就是代價。”

    “顧執淵,你拿乾朝國運,將士生死換一個長老之位?”沈非念詫異轉眼,難以置信地盯着顧執淵的雙眼。

    顧執淵脣角勾起,笑得極溫柔,擡手理着她鬢邊的碎髮,指腹摩挲過她肌膚時,有微涼的觸感。

    只是他眼底沉沉的黯然,厚重像是一團化不開的濃墨般的悲涼,襯着他蒼白失血的臉色,使他整個人看上去支離破碎,搖搖欲墜。

    這是沈非念從未見過的顧執淵。

    脆弱,易碎,又癲狂,混亂。

    他的拇指撫過沈非唸的紅脣,輕輕地揉了下,夢囈般的聲音說,“對啊,所以你要說我顧執淵是乾朝最大的叛徒,我並不反駁。”顧執淵自嘲一笑,“我也認真地想過,乾朝也好,諸國也罷,毀滅了算了,我窮盡心力,付諸一切,也可能無法將無水島推倒,那我如此拼命圖什麼呢?”

    “於是,我活得極爲分裂,一時我會竭盡所能地護住乾朝妄圖改天逆命,一時我又恨不得明天就是世界末日盡歸塵土,所以你最初認識的我,陰冷又殘暴,因爲我實在是,看不到哪怕一絲一毫的希望。越接近無水島,便越能知道它的可怕,它遠比你孃親形容的可怕多了。”

    “沈非念,沈非念,非念,直到你的出現。”

    “你讓我看到了希望,拯救了我。”

    很是詭異,沈非念被他環在臂灣間,意外地感受到顧執淵的身子在輕顫。

    她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

    他說:“沈非念,這世上之人,無論哪一國,大抵都是一樣的。乾,盛,襄,所謂大國,說不定,也只是別人的棋子呢?”

    他說:“誰掌握了慾望,誰就掌握了棋局。”

    他說:“你在逐漸成爲掌握慾望的人,沈非念,你不知道你踏進了一個圈套,也不知道你將會面臨多大的危險。如果你真的驚才絕豔,我是她爲你安排好的馬前卒,段斯予是她爲你留下的磨刀石。”

    他說:“沈非念,你可能會得到這天下人所羨慕的一切,名望,地位,財富,權力,但這一切,都將成爲逼你揮刀的鐵鏈,你的雙手,會沾上無數人的鮮血。”

    那時候的她,只知道這些話極具份量,如果自己沒有做好準備,就不要單刀赴會,去瞧一瞧這世界的真相。

    如今的她終於明白,顧執淵當時盯着自己的眼神爲何那般尖銳,如鷹如隼,冷冽逼人。

    她應該早點想明白的。

    顧執淵那麼早就給過她暗示。

    她伸出雙手,抱住顧執淵的勁腰,“到底是什麼,居然讓你都這般恐懼?”

    顧執淵低語,“像遲恕那樣的人,不止襄朝有,乾朝,盛朝,以及周邊各族各部,都有。他們是無水島種下的種子,生根發芽,茁壯成長,早已不知控制了多少人和事。遲恕可以掌控一個王朝,其他人呢?但這仍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我們始終不知道,那些人是誰。我們的敵人在暗處,在黑夜裏,我找不到他們。”

    沈非念喉頭髮緊,“所以你闖困蠶坊,一是爲了配合我做局,二也是真的想找到那些人名。晏宗文也知道你的目的,所以派了晏翹前去阻止,將你重傷。”

    “對。”

    “你找到了嗎?”

    “沒有。”顧執淵幾乎是呢喃一般,“不過沒關係,晏宗文後繼無人,只能將族長之位傳給你,到時候,一切便都能暴露於日光之下了。”

    沈非念猛然想到什麼,拽緊他衣襟,擡頭問:“你曾經說,你去盛朝殺了一個人。”

    “嗯。”顧執淵桃花眼一彎,帶起笑意,輕輕點頭。

    “你殺的是……”

    “晏長老的長孫,晏敬之。”

    “顧執淵?”

    “對不起,那時候,我仍然在猶豫着要不要讓你來無水島成爲族長,所以我不能讓任何人成爲你的阻礙,他必須死。”

    “他……”

    “他天縱之材,心思縝密又極具氣魄,是這島上難得一見的後起之秀,比他那個弟弟晏行之可不知要強上幾百倍,晏宗文也有意將他當作下一任族長培養。也是爲了避人眼紅,掩其鋒芒,所以對外宣稱他孱弱多病,其實他身子骨好着呢——你說,這樣的人,怎麼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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