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息站在不遠處看着那間熟悉的屋子，她一定在裏面，他看到了她的影子。好像在咳嗽，他想他是瘋了。他怎麼又會來到這裏，他究竟想幹什麼，所有的堅定都會因爲她的事情變得瓦解破碎。
他不知道該不該上去，也不知道敲門後她是以什麼態度開門，又是什麼表情，也許會罵人吧，畢竟現在這樣子感覺像是看笑話一般，他沒這樣的意思，但她會這麼想。
思考了很久，他還是邁開了步子，她不是脆弱的人，同樣的，她也不是銅牆鐵壁，任何人碰上這樣的事情都會變得不知所措。
立在門口，好久，他才敲了門，脆響的迴音震得他的耳膜有些疼，太久了，真的離開太久了。
宋雪木訥的坐着，如同雕塑一般，她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面對這一切，哪怕作爲當事人的那個可能是她的父親的人，在見過好幾次之後對她不冷不熱的態度，看不到一絲絲的屬於親人的感覺。
是誰？這敲門聲……很有規律，像是曾經眷戀的某一個人，她擡眼看了看門口，又低垂下眼簾，怎麼會呢，他怎麼會來呢，都是妄想罷了。
不去開門多少有些不禮貌，但她不想動，真的不想挪動分毫，她太累了，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夢一樣，她有些壞心眼的恨了宋淺，爲什麼她要揭開這一切，她就不能當做什麼都不知道，那樣就好了。
這一切都只是自欺欺人，她也很清楚，就算不是宋淺，總有一天，總有一個人會挑起來，沒有事情是密不透風的。這一切只不過早了些來。就算這樣，出於人的本能，她還是宋淺很討厭。難怪以前很多人都背地裏說她討厭，她的確很惹人討厭。
溫熱的液體掉落在手背上，宋雪愣愣的看了一眼，她會落淚的，爲自己這坎坷的身世，又或者，是單純得覺得太可笑。
門口的聲音持續了好一會，她決定不去理會，直接拿了個抱枕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秦息臉色越來越難看，她爲什麼不開門，那些想象中的情緒與畫面都沒有出現，他看着有些陳舊的門板，放下了手。
到了樓下，他看了看四周，朝着不遠處的店鋪走去。
宋雪發覺自己有病，明明不想去開門的是她，但當聲音消失之後，自責油然而生。
她就是這樣的怪人。
眼淚斷線了似的，啪嗒啪嗒落個不停，也不知道是委屈了還是什麼，她控制不住。
哭了好一會兒，門口又響起了敲門聲，她擡眼看向門口。
是一樣的節奏。
她慢慢起身，腳因爲不正確的坐姿有些發麻難受，她強撐着起來，一隻手撐着扶手，一隻手摸了摸自己有些失去感覺的腿。
等她打開門的時候，門外空蕩蕩的，門把手上掛在一個袋子，有水蒸氣在塑料帶上凝結，是熱的。
她快速看向樓下，沒有什麼人影，對方應該離開了吧。
她莫名的失落。
取下塑料袋，她又看了看樓下，纔拿了東西進了門。
是曲航嗎？還是宋淺？
她不大確定。
這個店鋪他們兩個都去過。
宋淺的可能性不大，曲航和她之間才發生了不愉快，更是不可能，會是誰呢？
她想不出來。
電話響了，她愣了幾秒，拿了過來，是宋淺。
她不知道該按哪個鍵才能讓自己好受一些，但她根本沒有選擇。
離開宋家已經讓爺爺不開心，她不接電話只會讓自己的立場越發被動，她按下了接聽鍵。
“你在哪裏？喫飯了。”宋淺的語氣不是很友好，也沒有其他的意思，就是不鹹不淡，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
宋雪竟有些感激，但還是心存芥蒂，畢竟事情就是她挑起來的，這一點不會有改變。
“我這邊買了外賣就不回去吃了，你們先喫吧。”宋雪知道自己這麼說會讓宋淺和其他人有所猜測，但總比回去之後像大猩猩一樣被人打量來得痛快些。
宋淺掃了一眼室內，現在家裏來客人，這個客人還是關鍵人物，這個時候宋雪不出現多少有些不合時宜。“別吃了，回來喫。”
宋淺語氣很是堅定，宋雪一下子有些慌亂，宋淺這個態度，很大一部分代表着宋家人的態度。
“挺浪費的，現在還裝不住，況且我還在這邊，還有好大一會兒才能過去，不用麻煩了。”宋雪說得很慢，生怕宋淺聽不懂她那生澀的口音。說來也是奇怪，過了這麼久，她竟然還操持着鄉音。
宋淺有些來氣，這個人還真是狡詐，遇到事情就只會逃避。正要惡語相向，卻被宋老喝止了。
“淺淺，咱們先喫吧，喫完我還約了人遛鳥呢。”宋老面帶微笑，好像不久前的一切都是沒有發生的，眼前的不速之客也只是恰巧路過。但他並非天衣無縫的演員，他眉眼間無意間凸起的褶皺暴露着他的壓制的情緒。
“宋老還真是雅興。”蘇擎宇有些遺憾沒看到那孩子，不過宋老一家估計也不會虐待她。也許她會過得不那麼快樂，但他沒有選擇，在蘇家的顏面面前，一切都是不值得提的。尤其是這些荒唐。
“哪裏的事，這人老了，沒辦法。”宋老表情儘量掩飾得很好。
蘇家就是這樣，所以纔會把孩子們害成這樣，但蘇家對他有恩情，他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是不贊同帶回那個孩子的，最開始的時候。宋博執意，他怎麼說都不聽，看到照片之後他也動搖了。
像，特別像。
孩子瘦骨嶙峋，連一雙像樣鞋子也沒有，幾個指頭露在外面。
她皮膚白皙，瘦弱讓她病態。她站在幾個孩子的最角落，低垂着眼，睫毛很長很密集。
宋淺朝着手機那頭說了句隨便就掛斷了電話。
她很煩躁，她發現自己可能瘋了，宋雪怎麼樣不關她的事情，她爲什麼要淌這渾水。僅僅是因爲秦息？她覺得並完全不是那樣。
宋雪這個人……還真是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