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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72章  無顏再擔這宰執天下之大任

    成碧心想,這麼多繁雜的事情,只要是個人,都會有疏漏。

    要是有什麼看顧不及的,這都很正常。

    但是她也知道,眼下容不得半點馬虎。

    更何況,小姐是個凡事都想求周全的人。

    思及此處,成碧本想說來安慰的話,也變成了她認知裏能做到的分析。

    “小姐,現在您面臨的,無非就是使臣、朝臣還有皇帝;家中的事有五公子和七公子,甚至還有大少夫人。”

    “七公子和大少夫人事事都配合着,家中的事更是被大少夫人打點得井井有條,還會有什麼疏漏呢?”

    白明微翻了個身:“總有一股不詳的預感,但是暫且還不清楚會遇到什麼問題。”

    成碧想了想,道:“不管遇到多大的難題,小姐總能解決。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那一大家子。”

    “要不奴婢明日回去,在府裏仔細查探,看看能否查到什麼線索,到時候再稟給小姐知曉,好叫小姐放心。”

    白明微沉吟片刻,隨即便應了下來:“也好。最近你可聽到府裏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很容易被忽視。”

    成碧摸摸下巴,忽然眼睛一亮:“奴婢想到了,就是南安侯夫人想要爲南安侯府的庶子來向二姑娘求親。”

    “別人家有結親的意向,多半都是長輩先見面,表明結親的意願,若是談妥,可讓小輩相看,再進行到下一步。”

    “可南安侯府倒好,先放出風聲,然後纔給大少夫人遞拜帖。大少夫人也不是喫素的,不僅拒了拜帖,還放出話說南安侯府的人不地道,想娶咱們家的姑娘不可能!”

    成碧眉飛色舞地說着,頗有幾分自豪的意味。

    白明微聽着,卻忽然沒了睡意。

    她默了片刻,隨即道:“南安侯府的人都是一羣無賴,怕是不會因此善罷甘休。”

    “明日/你回府一趟,告訴大嫂,最近出門要小心些。家裏的人,不論誰出去,都要萬分謹慎。”

    成碧有些不解:“南安侯府早已式微,怕是不能奈何白府,小姐是否太緊張了些?”

    白明微沒有解釋,只是道:“你按我說的做便是。”

    南安侯府不敢,可不能保證他們不會成爲別人手裏的刀。

    要是有人借刀殺人,最後承受後果的,還是白府。

    趙襄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決不能因爲南安侯府不成氣候,就小覷了這些無賴。

    成碧聞言,恭敬應下:“是,小姐。”

    白明微背對着成碧,緩緩閉上眼睛。

    成碧聽着白明微的呼吸逐漸變得均勻和緩,她坐在牀邊,輕輕打着扇。

    另一邊。

    元五握着杯子。

    杯盞裏盛着琥珀光,湯色澄黃晶瑩,如同陽光晾在琥珀上。

    就着燭光,這杯盞之中的酒叫人沉醉。

    然而元五就這麼舉着,湊到嘴邊抿一口,便不願意下口。

    他在回味,那入口震撼的流霞醉。

    喝了流霞酒,便是連琥珀光這種酒,他都咽不下去了。

    元五把杯子砸在桌面上,起身走到窗邊,推開窗戶。

    他負手而立,細碎的星光灑下,落在窗下的小池子裏。

    盛着銀星的池子,又映在他的雙眸之中。

    他望着寧靜的仲夏池畔,眉頭卻緩緩皺了起來。

    他的腦海裏,始終想起相思酒入口的那種感覺。

    他記得那時候他的目光落在白明微身上,舌尖感受到的滋味,絲絲縷縷的甜,就像花的蜜汁一樣。

    待他看到白明微衝着蕭重淵笑時,嘴裏卻泛着酸味。

    他想不明白,這究竟爲何。

    只覺得那種酒很是神奇,竟控制着他的味蕾和神經。

    末了,他輕笑一聲:“果然是今朝醉的鎮店之寶,還真叫人難以忘懷。”

    話音落下,他伸手拉上窗戶,並往香爐裏添了些許香。

    絲絲縷縷的煙霧縈繞,一種幾不可查的聲音傳來。

    他脣角挑起:“劉昱果然耐不住了,這蠢東西和他爹一樣,早晚得敗光這東陵的江山。”

    <div  class="contentadv">        “白明微啊白明微,將星所佑,不世將才,你何苦爲這樣的人效命?若是爲我所用,必定是天底下最利的鋒刃!”

    ……

    翌日清晨。

    闊別朝堂已久的白惟墉上朝了。

    他被白瑜扶着入宮,卻在太和殿門口,揮開了了白瑜的攙扶。

    他的到來,使得朝臣震驚不已。

    而一直盼着白惟墉死的秦豐業,從見到白惟墉那一剎那,雙眼就緩緩泛紅。

    那是恨到極致,卻又奈何不得的無能狂怒。

    一道道灼/熱的目光落在白惟墉身上,帶着各種情緒。

    然而白惟墉恍若未覺,他身穿官袍,昂首闊步地走向文官行列最前端。

    他姿態挺拔,步伐穩健,依舊是這數十年屹立不倒的白相。

    他就那麼站着,等待上朝的時辰到來。

    五鼓登明,元貞帝按時入殿。

    他一如既往目光掃向朝臣,卻在看到白惟墉的瞬間,怔在當場。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白惟墉當先開口,聲如洪鐘。

    儘管他站着的腳都在抖,可他依舊如翠屏山的脊樑一樣,萬年不倒。

    朝臣隨即反應過來,跟着跪下,三呼萬歲。

    響徹雲霄的叩拜聲,把元貞帝喚回現實。

    他緩緩走向御座,卻因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衣襬,險些直接栽了個跟頭。

    幸好內侍眼疾手快,將他扶住。

    他整個人的力道都放在內侍身上,彷彿隨時都會倒下。

    背對着朝臣,他咬牙切齒,幾乎要咬碎一口銀牙。

    而被他按着手臂的內侍,面色越來越紅。

    因爲他的恨,都化作力道狠狠地攥住內侍的手臂。

    骨頭碎裂的聲音響起,內侍眼淚都出來了,但卻不敢作聲。

    直到元貞帝緩緩邁向龍椅,一撩衣襬坐下,他纔敢忍着骨頭碎裂的疼痛,默默退下。

    “白愛卿。”

    元貞帝開口喚了一聲,彷彿渾身的血液都倒流一般。

    他多希望一眨眼,眼前這個行將就木的老貨就能消失。

    可他眨了好幾次,看到那老貨就像以往那樣跪在自己面前,他的聲音,彷彿從牙縫裏擠出來。

    “身子好些了?今日怎麼來上朝?”

    白惟墉越衆而出,隨即又跪下。

    太和殿裏的人來來去去,屋內擺設換了又換。

    但這個位置,他站了數十年,也跪了數十年。

    如今再回來,他只覺得熟悉又陌生。

    短暫地停留半響,他捧着一本小摺子,朗聲開口:“臣教孫無方,無顏再擔這宰執天下之大任,懇請陛下準允老臣引咎辭官。”

    他的聲音剛剛落下,如同冷水倒進油鍋,大殿之上一片譁然。

    雖然這朝堂局勢瞬息萬變,大家已習慣了沒有老丞相在的朝野。

    可當這位撐起東陵數十年的老丞相親口說要離開朝堂時,朝中列公,無不有些唏噓。

    便是秦豐業,都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而元貞帝的脣角,卻不可抑制地挑起。

    他強按下激動,強裝鎮定地問:“哦?這教孫無方是個什麼意思?是白明微犯了錯,還是白瑜犯了錯?叫老邁的白愛卿不惜引咎辭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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