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碧的話,問得猝不及防。
白明微沒有言語,只是陷入了沉默。
她不擔心那命格箴言。
人總會死的,只是或早或晚而已。
她對自己的生死,沒那麼執着。
所以哪怕她真的活不過十七歲,她也沒有什麼可怕的。
然而倘若真是如此,那麼還是會有些許遺憾。
遺憾對蕭重淵的無以回報。
也遺憾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完成。
不過終歸把握現在便是了。
思及此處,她張了張口。
卻被成碧搶在前頭:“小姐,對不起,是我奴婢不對,不該說這些話。”
白明微含笑搖頭:“不打緊,相信命運自有安排,倘若命中註定有那日,那麼就一定會來臨。”
成碧小聲開口:“小姐,你以前從來不會提及命運這種事。”
白明微笑道:“那時年輕,總覺得我命由我不由天。然而經歷的事情多了,有時候還真的就不得不信命。”
倘若沒有命運的安排,母親怎會遇到父親?
而蕭重淵怎會不遠千里,來到她的身邊?
所以命中之幸,她信。
相信是命運的安排。
而命中不幸,她不信。
因爲她認爲人定勝天。
便是這麼簡單,而又這麼矛盾。
成碧笑吟吟地開口:“倘若能看到小姐與風軍師成親,奴婢這輩子就圓滿了。”
白明微瞪了她一眼:“傻話,不許烏鴉嘴。”
成碧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那雙黑黝黝的眼睛,卻是滴溜地轉着。
正此時,馬車忽然一頓。
外邊傳來車伕的聲音:“大姑娘,我們的車被擋道了。”
白明微問:“誰家的馬車?”
馬伕搖頭:“回大姑娘,小的也不清楚。馬車上沒有標徽,不能判斷是誰家的馬車。”
白明微當即下命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讓他們先過。”
馬伕聽命:“是。”
緊接着,馬車緩緩挪向一邊,隨後停了下來。
白明微掀開車簾,只見一輛質樸的馬車迎面駛來。
這是一條小巷,僅有幾尺那麼寬。
白府的馬車緊緊/貼着一邊的牆,才能勉強容對面的馬車通過。
隨着馬車越來越近,對面的馬車也越來越清晰。
白明微目光下移,落在那車輪之上。
她眉頭微微蹙起。
正此時,成碧小聲嘟囔:“怎麼有一股臭味?”
下一剎那,寶劍出鞘。
那寒光凜凜的神兵,照見白明微的眼眸。
緊接着,她把劍往下一插,雙手頓時發力。
與此同時,對面的馬車忽然破開,有幾名黑衣人猛然朝着他們潑來黑污的液體。
臭味越發濃烈。
“轟!”
白明微手中的劍,蕩起一圈劍氣。
隔絕那髒污液體的同時,白明微伸手把馬伕拽起,隨後給成碧下令:“往上!”
車頂破開。
白明微猶如一隻火鳳,迅疾掠向空中。
把馬伕丟給成碧的同時,她隨手一揮。
劍氣如虹,橫掃千軍。
在成碧接住馬伕,扶着他後退一段距離時。
前方的馬車,已被白明微徹底銷燬。
有幾名黑衣人已然倒下,剩下的卻前仆後繼,向她涌來。
“找死!”
<div class="contentadv"> 白明微脣角一挑,足尖在牆頭輕點一下,便化作一道迅疾如電的身影,掠向餘下的黑衣人。
只見冰冷的光影閃動。
等到看清白明微的身影時,她已掠過敵人的位置,玉立於巷子之中。
她身上,片塵不染。
饒是滿地髒污與鮮血,狼藉一片,卻不曾沾上她的衣襬半分。
成碧確認安全後,連忙放下馬車,朝她奔來。
“別動!”
白明微說了這麼一句。
成碧止住腳步,一張俏臉卻忍不住白了起來。
只因沾到那髒污的東西,都在冒着縷縷青煙。
而被那液體潑中的馬匹,皮膚肉眼可見的潰爛,痛得它們嘶鳴不已。
白明微闔上雙目,遮住眼底的惋惜。
接着她深吸一口氣,隨後揮出一劍。
那些痛苦嘶鳴的馬匹,頓時絕了聲息。
而沾到液體的地方,皮肉還在繼續潰爛。
很快就爛了一大片,看起來觸目驚心。
“小姐!這是怎麼回事?”
白明微站定身子,開口吩咐:“去找巡城御史與京兆府,諸國會晤在即,發生了這種事,須得嚴肅對待。”
成碧頷首,當即就離開了巷子。
白明微看向臉青脣白的馬伕,淡聲開口:“沒事了,你若看着難受,離得稍遠一些。”
馬伕戰戰兢兢地行了個禮,隨後退開一段距離。
白明微打量着眼前的情景,面平如湖。
只見倒地不起的屍首,在沾染那些髒污的黑色液體後,也在慢慢腐爛。
短短時間,已經爛了大半,幾乎溶成一堆血肉。
簡直令人作嘔,慘不忍睹。
這時,阿六浮現在白明微身後,低聲請罪:“姑娘,屬下未曾提前預知,險些讓姑娘遭遇危險,請姑娘責罰!”
白明微道:“不妨事,敵人的手段層出不窮,你也不能完全面面俱到。”
“且適才你沒有出現是正確的,非緊急時刻,不該暴露你的存在。可知這黑色的液體是什麼東西?”
阿六恭敬迴應:“回姑娘,像是某種劇毒調製而成的化骨水,可以融化皮肉之類的東西。”
白明微頷首:“去稟了你主子,告訴他我沒事,叫他放心。”
阿六詢問:“姑娘這是要息事寧人呢?不查探清楚究竟是誰對姑娘下的黑手?”
白明微道:“萬事都等諸國議和結束後再說。你去之前,順道排查一下附近,有沒有什麼可疑的人。”
“倘若那些人的目的只是毀我的容,必定要看一看結果纔會離開。”
“若是他們的目的只在於襲擊本身,那麼不會有人留下來等結果。”
阿六低聲應是,隨後又消失在白明微身後。
阿六走後,白明微陷入了沉思。
她在承天觀時,對江湖中的事情較爲感興趣。
對於江湖中的一些門派及殺手組織,她還是有幾分瞭解的。
適才黑衣人乘坐的馬車,有着江湖之中其中一個組織的特徵,所以她纔會在事發前一剎那警覺起來。
但不管刺客從哪裏來。
指揮刺客對她下手的,範圍無非就是劉昱兄妹、秦家以及元五這幾方勢力。
劉昱兄妹氣不過南安侯府的計劃沒有成功,秦家自是因爲秦桑蔓的死。
至於元五,從始至終目的都只有一個,那就是加深她與劉氏一族的矛盾。
因此元五很可能會借刀殺人,利用這些人下手。
左右人沒傷着,這時興師動衆查兇手沒有太大意義。
查出來又能怎樣?元貞帝又不會爲她做主。
就算會做主,也不會嚴懲兇手。
按捺住性子,等到議和國書籤好,再慢慢來收拾這些人。
一個個收拾,誰都別想獨善其身。
“小姐!”
正此時,成碧與京兆府的人同時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