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五通電話傳來“無人接聽”的機械音時,宋硯青將手機扔了出去。
“秦鏜到哪兒了?”
阿巳低垂着腦袋,大氣都不敢喘,“快到溪水了。”
“藍時釗呢?”
藍時釗,居然敢慫恿虞傾去溪水找白晞,真的是嫌藍家這幾年日子過的太好了。
宋硯青舌尖抵在脣間,薄脣邊掠過一絲狠厲,那張總是冷靜自持的臉上漫上一層燥怒,“去讓人把藍桉帶過來!”
“是。”
宋硯青壓了壓額角狂跳的青筋,“讓蕭鹿閔先盯着耀鑫,給我訂一張最快飛國內的機票。”
“是。”
出門之前,阿巳將宋硯青砸在沙發上的手機撿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書桌上。
一個小時後,宋硯青踏上來了回國的飛機。
-
安樂居療養院。
“阿釗,好久不見。”
白晞主治醫生口中,那位不在的院長身着白色長褂,從走廊那頭走來,銀色的眼鏡邊後,是一雙烙在藍時釗記憶深處的眼睛。
似笑非笑,卻宛如蛇信子一般。
藍時釗的繼父,韓振,一個有暴力傾向的醫藥代表。
可現在,他是溪水鎮重點扶持項目,“安樂居療養院”的院長,烏春申。
命運何其可笑,居然讓他恨不得挫骨揚灰的男人以這樣的方式出現。
藍時釗眯了眯幽冷的眸子,“我該叫你韓經理,還是烏院長?”
烏春申挑了下眉,視線從白晞主治醫生的身上掠過,在虞傾身上頓了頓,“這位姑娘是?”
“跟你沒關係!”藍時釗向前一步,擋在了虞傾的身前。
烏春申低笑一聲,“我記得以前……你也總是衝在藍桉的身前。”
看到藍時釗眼中翻涌的怒氣,他故意生活,“也不知道藍桉那丫頭現在懂事了沒。”
“韓振!”
藍時釗拳頭捏的喀嚓作響,咬着牙向前就要揮拳。
就在他快要出拳的時候,虞傾攔住了他,“他在故意挑釁,別衝動!”
虞傾用力,摁在他的腕子。
藍時釗掙扎。
“藍時釗,冷靜!”虞傾低呵。
從他們踏進安樂居療養院開始的種種經歷來看,這位韓院長估計一直躲在暗處,現在不停地刺激藍時釗,恐怕也不是臨時起意。
就是不知道,烏春申的具體目的是什麼。
如果是藍時釗,大可不必等到現在。
如果藍時釗只是順便,那他的真實目的……
拖延時間?
猛然間,一個念頭直衝腦海,虞傾倏地回頭。
剛剛還發出淒厲嘶吼的病房,突然沒了聲響。
她衝到雕花鐵門前。
房間的白晞,以一種扭曲的姿勢蜷縮在地上,脊背在不停地震顫,身子下面,有血在緩緩流淌。
“白晞——”
“白晞——”
“開門——”
“快——開門——”
虞傾劇烈地搖晃着鐵門。
主治醫生在烏春申陰冷的審視中慌亂地開了門。
但爲時已晚。
白晞嘴裏吐出一大灘的血跡,她的身下……白色的裙子也被染成了紅色。
血……越來越多。
就像是被人在瞬間劃破了所有的動脈一樣。
“快……快救她……”
虞傾發現自己喉嚨嘶啞的厲害。
她用力抓住主治醫生的手,“救……救她……”
“送到搶救室!”
門外傳來了烏春申的聲音。
兵荒馬亂之後,血人一樣的白晞被推進了搶救室。
虞傾不是聖母,自然痛恨白晞。
只是剛纔看到的一切……太過滲人。
尤其那個撞鐘聲,猝不及防的警報聲……白晞戛然而止的那句話。
一切的一切,都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巧合。
就在白晞搶救的時間,秦鏜帶着一羣保鏢直衝而來。
烏春申一改剛纔在藍時釗面前囂張挑釁的模樣,陪着笑臉上前。
“幾位這是……”
“找人!”秦鏜嘴角勾起職業微笑,越過烏春申大步走向虞傾。
虞傾看到秦鏜,沒什麼特別的反應。
從她離開西景苑的時候,她就料到了這一出。
但現在,她還不能走。
“白晞還在裏面,再等等。”
秦鏜奉命行事,自然是聽老闆的話。
依宋硯青的性子,搞不好他會和裴清一樣的下場。
秦鏜不想想象後果,“虞小姐,您現在該回去了!”
“我會回去。”
“虞小姐——”
虞傾要是不主動回去,他就只能綁回去了。
但又怕在途中遇到什麼意外……
“宋硯青的狗都這麼聽不懂人話嗎?”坐在長椅上的藍時釗冷冷地出聲,“你沒聽見虞傾說等等再回嗎?”
秦鏜在瀾?這麼久,自然什麼樣的人都見過,什麼樣的難聽話也都聽過。
“像藍總這樣懂分寸知進退的人,應該知道這是我們家宋總的家事。”
言外之意,關你屁事。
“家事?”
藍時釗心情不好,嘴巴也格外刻薄,“要是我記得沒錯,虞傾是我的未婚妻,跟你家宋總……”
冷嗤一聲。
“虞傾這樣的小玩伴配不上你們高高在上的宋家大少爺。”
秦鏜壓了壓怒火,仍舊一副客客氣氣的模樣,“但畢竟虞小姐在宋家長大的,至於藍總說的這一茬關係……好像也只是一些傳言。”
“你……”
“秦鏜——”
虞傾打斷了藍時釗的話。
秦鏜從善如流地閉嘴,擡腕看了一眼時間,“虞小姐,我最多給您半個小時的時間。”
末了,他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宋總已經在回國的路上了。”
聞言,虞傾渾身一怔。
自從她將手機調成靜音後,一直都沒敢掏出來。
怕宋硯青突然回國,也怕他厭煩了自己……將自己扔了。
此刻,她最不願意面對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抿了抿脣,虞傾低聲道,“我知道了。”
秦鏜給了她半個小時的時間,可不到一刻鐘,搶救室的燈滅了。
白晞死了。
失血而亡……至於失血的原因,全身的臟器受損,體內有淤血導致的。
“報警!”
藍時釗的目光看向走廊的烏春申,“有些畜生就算穿了人皮也依舊獸性難改。”
在溪水回江城的高速公路上,箬笠對電話那頭的人說,“已經解決了。”
“虞……虞老師可能目睹了白晞髮病的過程。”
半響之後,對面傳來了一道溫和而又陰沉的聲音。
“箬笠——”
箬笠心口一緊,“先生。”
“下、不、爲、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