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白溫和的臉上浮現一層陰翳,字字透着寒意,“出去!”
箬笠敢怒不敢言。
“滾出去!”
江逾白聲音不大,但箬笠知道,自己要是再不識好歹,江逾白絕對不會放過自己。
“那您好好休息。”
不到十分鐘,箬笠就從病房出來了。
守在門口的林威看向他,在觸及他冰冷的視線時,驀地垂下了腦袋。
“好好照顧你們江總。”
江慕嵐從電梯出來的時候,恰好與等在外面的箬笠碰了個正着。
對箬笠,江慕嵐向來沒有好臉色。
招之則來揮之即去。
“告訴你家主子,我弟弟我會照顧,不勞他費心。”
江慕嵐倨傲的目光落在箬笠的臉頰,“至於你……我們之間的關係,你應該清楚該怎麼說吧?”
他們之間,目前是“情侶”關係。
“……清楚。”箬笠說。
冷哼一聲,江慕嵐徑自離開。
留在原地的箬笠,臉上無悲無喜,好像受了委屈和侮辱的人,不是他自己。
只是垂落的雙手,指骨泛着青白。
望山別院,還是上次的木屋。
箬笠進去的時候,權植正在燒畫。
火盆中的火苗跳躍,權植的臉掩映在火光背後,泛着扭曲的紅光。
“知道里頭燒的是什麼嗎?”
箬笠喉頭一緊,沙啞道,“不知。”
聞言,權植沒什麼溫度地輕笑出聲,“就上回的畫。”
怕箬笠想不起似的,權植輕飄飄地說,“再好的馬,如果不聽使喚,就應該撅了蹄子。”
“你覺得呢?”
箬笠半垂着視線,身體緊緊地繃着,但卻不敢泄露出半分的恐懼,臉上仍舊掛着淡笑,“乾爹說的是。”
中秋節的那副駿馬奔馳圖在火盆中燒成灰燼,權植一碗殘茶澆上去,揚起一陣灰。
看着空氣中揚起的灰塵,箬笠猛地打了個寒顫。
“冷?”
權植說,“這才十月。”
“沒,不冷。”
“德叔——”
權植喊了一聲德叔,“把空調打開,箬笠冷。”
權植說他冷,那箬笠只能覺得冷。
“……謝謝乾爹。”
半響之後,權植冷不丁地出聲,“人不肯回來?”
“傷的比較重,江總在照顧。”
“江慕嵐算個什麼東西?”權植冷哼一聲,轉而問箬笠,“甘坡那邊怎麼說?”
“甘坡在y國是有名的重情重義,知道少爺回國後,一直想要來江城看望少爺。”
頓了頓,箬笠說,“但少爺目前的情況不適合會友,我拒絕了。”
聽到箬笠拒絕了甘坡,權植的臉色稍微好了一點。
“這件事你也不用管了,我會安排其他人跟甘坡接洽。”
“是。”
“回去吧,最近你的任務就是照顧少爺……別讓我寒了心。”
上一位讓權植寒了心的,連屍體在哪兒都不知道。
箬笠不怕死,但也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是,乾爹。”
箬笠僥倖逃過一劫,離開木屋的時候腳步都輕快了不少。
他車子開出望山別墅的時候,與一輛黑色大奔相錯而過。
黑色大奔內。
戴着墨鏡的司機面無表情,後排的女人……臉上也無甚表情。
幾分鐘後,車子開進望山別院的地下停車庫。
“德叔。”
司機喊了一聲門口的德叔,“人帶到了。”
德叔揮了揮手,“下去吧。”
“是。”
司機離開之後,德叔目光纔將來人投去。
“蔣小姐……”
“我們先生不喜歡喪着臉的。”
德叔暗示明顯。
女人脣緊緊地抿着,不願露出半分笑容。
德叔在權植身邊這麼多年,什麼樣的人沒見過,哪一個貞潔烈女到了最後不是跪地求饒。
蛇信子般的笑容斂去,德叔手臂往前一迎,“蔣影后,裏面請!”
在江城能被叫做蔣影后的只有蔣繁。
但此刻,她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德叔面無表情,“請!”
蔣繁踩着高跟鞋踏進了木門,隨着哐噹一聲響,徹底絕了秋日的暖陽。
木屋內明明開着暖氣,可蔣繁還是覺得渾身發冷。
“怕?”
權植坐在茶桌後頭,手裏正翻着《心經》,頭也沒擡,狀似隨意道,“蔣小姐,我不喫人。”
來都來了,蔣繁暗暗咬牙,向前走去,坐在了權植對面的椅子上。
見狀,權植微微掀了一下眼皮子。
“喝茶嗎?”
“不用,謝謝。”
聞言,權植輕笑一聲,“都說你能在娛樂圈長盛不衰是因爲演技和臉蛋,現在看來不然……”
在蔣繁的視線中,權植不輕不重地開口,“倒是這幅性子,挺招人。”
蔣繁年少成名,又是藍氏旗下華盛的搖錢樹,從未經歷過娛樂圈的腌臢事,唯一的就是當年的曹甫。
但那次,她被虞傾給救了。
想到虞傾,蔣繁清冷的視線倏然一暗。
如果那時候她聽了虞傾的,不去碰《藍田玉暖》,沒有對梁宇抱有一絲幻想,或許也不會落到今天的田地。
但世間最諷刺最沒用的,就是後悔。
斂下心中思緒,蔣繁自嘲出聲,“這幅性子,確認很招人恨。”
若不是如此,梁宇又怎麼會一次又一次地背叛自己,甚至將自己賣給權植。
既然是買賣,就沒必要來這些虛的。
“您今天讓我來就是陪您喝茶的?”
權植笑,“你也可以陪我看書。”
“看過《心經》嗎?”他問。
蔣繁早年看的最多的只有劇本,畢竟她書讀的也不多。
曹甫出事後,《藍田玉暖》也開始停播,作爲華盛的重點項目,虧損嚴重。
隨後,舒蔓菁在以腹中孩子逼婚藍時釗不成之後,將華盛低價賣出。
一夕之間,蔣繁名譽沒了,公司也沒了,事業嚴重下滑。
離開華盛後,他自己開了工作室,但業務一年不如一年,除了三流網劇,她已經很久沒看到好的劇本了。
更不用說《心經》這類修養身心的書籍。
不過說來也是可笑。
兩個你買我賣的人,居然在這裏談論《心經》。
“沒有。”
權植也是隨口一問,並沒有深入交流的打算。
晾了蔣繁良久,權植終於像是才發現了她一般。
“抱歉,一時忘記你還在這裏了。”
“沒事,我本來就是來陪您的。”蔣繁扯出一抹笑。
權植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心經》起身,“既然來都來了,我帶你去看看梁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