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植一身儒雅的唐裝,不同於同齡人的三高和啤酒肚,他清瘦而又挺拔,又帶着常年身居高位時的氣度,整個人都散發着一種難以靠近的距離感。
只是那雙蘊含着笑意的眸子,淬着冰,含着毒。
“小野,你又開始不聽話了。”
聽到這句小野,江逾白將虞傾護在了身後,“有事兒?”
權植不答反問,“你知道你從F國消失後,江慕嵐有多麼地擔心嗎?”
江慕嵐代表的是江氏,權植的這些話,意在用江氏威脅江逾白。
眼下,江逾白卻顧不得那麼多了。
“兔死狗烹,紙保不住火,別指望被帶到貴賓樓的那些人守口如瓶。”
“別人我不管,但小野……你是我的兒子,子不教父之過,沒把你教好,是我的失職。”
凌晨,江逾白設計,想要讓權植和曹煜因爲恆生而被帶去調查。
但權植這個老狐狸,在去見甘坡之前就找人查了一下甘坡來江城之前的行程,不查不知道,一查就查到江逾白回國了。
而且乘坐的還是甘坡的私人飛機。
當下,權植就回絕了甘坡。
曹煜雖然沒有權植想的那麼周到,但江城動盪,他擔心是警方在釣魚,所以也沒去赴約。
可直到剛纔,江逾白才收到甘坡的消息。
很顯然,權植預判了他的計劃,刻意攔截了甘坡的消息,所以纔會在樓下等着他。
江逾白昨晚咳了血,現在看到權植,氣血又開始翻涌。
權植捨得這個兒子,德叔卻不忍心。
看着江逾白捂着嘴巴,嘔血的模樣,德叔眼裏閃過一絲猶豫,“先生,要不先帶少爺回去?”
權植還未說話,江逾白便低聲道,“我不會回去的。”
“你不走?你準備去哪兒?”
權植一副看傻子的模樣看着江逾白,“箬笠醒了你知不知道,一旦他說了什麼不該說的,你以爲自己能有什麼好下場?”
箬笠醒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梅姨的死,就能有結果了?
在江逾白和權植父子爭執的時候,虞傾在多功能說表上發送了自己的定位以及剛纔的錄音。
儘管她做不動聲色,但還是被權植看到了。
“虞小姐,這是在給誰發消息?”
“宋硯青?”
權植好像並不想聽到她的回答,淡淡地衝德叔丟下兩個字,“帶走!”
末了,又補了一句,“把她的手錶扔了。”
他轉身上車。
虞傾和江逾白被抓到了另外一輛車上。
車子越過江美,光禿禿的梧桐下,是留校未回家過年的學生,三三兩兩。
其中一個站在路邊打電話的……好像是曉青。
就在她欲收回視線的時候,一輛黑色的大奔上下來一個人,戴着黑色的鴨舌帽。
但那身形和側臉……分明是老鬼。
隨即老鬼摟着曉青的肩膀,一同上了車。
如果在看到這一幕之前,虞傾還在爲老鬼找藉口,那現在……
她的後背躥起一陣森寒的陰冷,渾身狠狠地哆嗦了一下。
從她開始在《胭脂》劇組當畫替時,老鬼就一直在暗中盯着曹甫,後來曹甫進去,老鬼也換目標,改盯曹煜。
可曉青是曹煜的人。
他是想通過曉青來查曹煜,還是說他已經被曹煜收買?
就在此時,一直閉着眼睛的江逾白突然劇烈地咳嗽了起來,像是要把肺給咳出來。
“師兄……你,你沒事吧?”
江逾白不回答。
他酷愛淺色,身上的淺咖色大衣已經染上了大片的紅。
“師兄——”
“少爺——”德叔擔憂喊道。
“沒,沒事。”江逾白隨手揩掉嘴角的血,他剛想直起身子,喉嚨又涌上一股腥甜。
車子又在轉彎,他整個人撞到了虞傾的肩膀。
身體相觸的瞬間,江逾白順勢抱住了她。
虞傾身形一僵,江逾白卻在她耳邊輕聲道,“待會我給你開門,跑。”
這個擁抱還不足十秒,江逾白就分開了。
分開前他說,“保重,虞傾。”
虞傾渾身一怔。
德叔還在前面不停地關心着江逾白,江逾白喝了杯溫水,暫時安撫住了那又痛又癢的嘔吐感。
幾分鐘後,車子開至一座小橋,橋下還有早起釣魚的人。
江逾白捏着虞傾的手指,無聲地掰着她的手指。
最後一根手指被他摁在虞傾掌心的時候,他突然打開了車門,一把將虞傾推了出去。
橋面的道路很窄,虞傾又在靠邊。
身體落地的瞬間,她聽到了車門關閉的聲音。
來不及分神,她抓着河邊的護欄,縱深一躍,跳進了河裏。
撲通一聲。
砸碎了河面的浮冰,身體掉落進河水。
緊接着,橋面的車輛中有子彈落下,嗖嗖不停,虞傾忍着刺骨的冷意在水中游動,想要躲到橋墩下面。
嗖——
就在她快要靠近橋墩時,一枚子彈擦過她的右臂,打在了河水中。
如此浩蕩的動靜,招來不少人,甚至有人報了警。
權植的人見好就收,車子很快消失在鄉間小路中。
虞傾的右臂快要沒知覺了,整個人都在劇烈地發抖着,身上無力……身體便開始不受控制地下沉。
就在脖子快要淹沒在河中時,一直沒敢動靜的釣魚人向她遞了一支魚竿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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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瑜笙剛給宋硯青處理好肩膀的傷,宋硯青的手機便收到了虞傾發來的定位,還有一段錄音。
“去這裏,快!”
他將定位給阿巳。
“是!”
阿巳雖然不是賽車手,但開車的技術不亞於專業的。
車子疾馳。
藺正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宋硯青已經快要江逾白的住所了。
“我去找虞傾,你們去找花臂,盯着權植……他很有可能跑路。”
他話音剛落,藺正就說,“權植已經失蹤了。”
聽到這句話,宋硯青的心底猛然一抖。
從虞傾的錄音來看,如果權植計劃離開江城,他來找江逾白,那一定是要帶他一起離開的。
那麼,與江逾白在一起的虞傾……
心底浮現一層驚慌,宋硯青對藺正說,“查一下江逾白在江美明月臺墅這邊的監控,找一下權植的車牌……”
幾分鐘,藺正給了回答。
“車牌是套牌,虞傾和江逾白都被帶上了車,從監控所拍攝的畫面來看,車子是往寧安寺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