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號爲2808。
虞傾懷裏抱着信件,修長的剪睫顫動,泛紅的眼眸裏氤氳着水光。
宋硯青鼓勵地看向她,“打開!”
虞傾咬了咬脣,猶疑。
這樣溫吞的模樣,根本不符合虞傾,但看了這麼多的信,虞傾大概猜到了宋硯青的意思。
不是她沒想好,或者故意拿喬。
而是她緊張,不敢。
“硯青哥……你,你打開吧。”
虞傾的緊張肉眼可見,宋硯青卻不動。
他攏着虞傾,聲音似蠱似惑,“爲什麼緊張?”
“就緊張。”
“不信。”
“那你還問呀。”
宋硯青攥緊虞傾的手,脣線繃成了一條直線他,他說,“因爲,我也緊張。”
跟人求婚,宋硯青也是頭一回。
“那……”虞傾欲言又止,“我們一起……”
“好。”
房間門打開了那一剎那,虞傾彷彿是踏進了時空隧道。
偌大的套房裏,貼滿了她的照片,有在御華里畫畫的,也有在學校裏學習的,運動的……
如果不是看到這些照片,虞傾或許永遠都不會知道在宋硯青的鏡頭裏,自己是這幅模樣。
明豔,卻又乖巧。
看到自己在運動場上摔跤的照片,虞傾轉頭問宋硯青,“這不是我高三嗎?你都已經畢業了……”
“畢業了可以回來!”宋硯青說。
宋硯青還未畢業時,虞傾能藏就藏,實在躲不掉就硬着頭皮上去打招呼。
爲了避免與宋硯青過多的接觸,她幾乎很少去參加學校組織的公共的活動。
直到宋硯青畢業,虞傾才徹底得釋放自我。
高三的秋季運動會,她不僅報了跳遠,還報名了五千米的長跑。
爲了不給班級丟臉,虞傾一有時間就去練習。
但偏偏,在運動會那天,她一直很準時的例假突然提前。
“要不你還是算了吧,我去跟班長和老師說。”許亦檸看着虞傾痛的慘白的臉說。
“算了,我再緩緩。”虞傾扯住了許亦檸的袖子。
許亦檸也報名了五年米,不然還能幫虞傾去跑。
爲了不讓許亦檸擔心,虞傾擠出一抹笑,“真的,現在已經在好轉了,你放心吧……我不會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的。”
許亦檸並不相信虞傾的說辭,“不行,你好好休息!”
“亦檸——”
“我真的沒事!”
看着虞傾眼中的堅定,許亦檸沒轍了,“那我去校醫那裏給你要兩顆止痛藥。”
“謝謝亦檸!”
儘管吃了止痛藥,但當她開始跑第二圈的時候,腹部就傳來一陣絞痛。
她趔趄了一下,差點絆倒。
跑在最前面的許亦檸沒有發現,藏在人羣中的宋硯青卻發現了。
那一瞬間,他的心都揪緊了。
但下一秒,虞傾就跟離弦的箭一樣衝了出去。
速度快的令人咂舌。
周圍都是各個班級啦啦隊的加油聲,宋硯青的眼睛裏,耳朵裏……只有虞傾。
穿過烈日,穿過喧鬧的人羣……
他彷彿聽到了虞傾劇烈的喘氣聲。
臉色不由地沉了下來。
尤其在最後一圈的時候,虞傾有好幾次都差點摔倒。
就連旁邊觀衆席的同學也發現了。
“虞傾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沒……沒吧。”
那同學的話音剛落,虞傾就跟沒了風的風箏一樣,身體猛地扎向橡膠跑道。
四周響起一片驚呼。
宋硯青的腦海中,卻只有一個念頭。
那就是跑。
向虞傾的方向跑去。
剛剛衝過終點線的許亦檸還沒來得及喘氣,就看到一道黑色的身影從觀衆席衝向了虞傾,如豹子一般。
虞傾在宋硯青接住她的時候,就已經昏倒了。
朦朧的視線中,她彷彿看到了宋硯青的臉。
想要睜開眼睛去確認,但眼皮沉重……她怎麼掀都掀不開。
意識陷入黑暗之前,她只聞到了一陣淡淡的冷冽松塔香。
那是宋硯青的味道。
可到底是不是他呢?
虞傾希望,是的。
看着這張照片,虞傾的思緒從回憶中抽離,“那天原來……真的是你?”
“不然呢?”
“你以爲是誰?”
“我……我以爲是做夢。”
那天,虞傾是從醫務室醒來的。
校醫對她一頓溫柔的批評,虞傾自知理虧,連小聲的辯解都沒有。
“那我……我可以回去上課了嗎?”
校醫臉上露出一絲錯愕,“你都這樣了還去上課,人家有的同學天天到我這裏來要病假條,我都是不給的。”
“好好休息!”
虞傾本來覺得自己好的差不多了,可聽到校醫的“好好休息”後,身體好像也開始犯懶了。
在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時候,外面好像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像是宋硯青的……
她眼皮跳動着,心裏想的卻是宋硯青不可能來的。
他在江大,且不說距離這裏跨越了整個江城,就算離得近……也沒有來這裏的理由。
而且她參加運動會的事情,沒有向宋家的任何人透露。
沉重的眼皮緩緩闔上。
虞傾不知道,在她睡着之後,她認爲不可能出現的宋硯青就推開了休息室的門,走到了牀邊。
因爲身體不舒服,虞傾本就白皙的臉上越發地白,額上和鼻樑掛着細細密密的小汗珠……像個易碎的瓷娃娃。
眼底劃過深沉的晦澀,宋硯青拿出口袋的手帕,給虞傾擦掉了臉上的汗。
虞傾不知道是宋硯青。
但在她的潛意識中,能這麼溫柔對待她的……只有宋硯青。
她呢喃着喊了一聲,“硯青哥……”
宋硯青撫在虞傾臉頰的手指一僵,隨即顫了顫。
他怕虞傾醒來。
但也希望虞傾醒來。
就像是他的心意一樣,希望讓虞傾知道,但又害怕……她知道了以後,所有的一切都沒有回頭路可走。
那個午後,宋硯青一直陪着虞傾,直到他聽到外面響起許亦檸的聲音,纔像個小偷一樣,從醫務室的窗戶跳了出去。
除了當年的校醫,或許沒人知道……
在那個午後,宋硯青對虞傾滿眼的愛意與壓制。
慶幸的是……如今,他不再隱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