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呢?”
長相優越的人往往最擅長用皮相蠱惑人心。
在這方面,宋硯青從來不浪費每一次撩撥虞傾的機會。
低啞的聲音,深邃的眼神,勾人的微表情……
每一處都拿捏的恰到好處。
面對宋硯青,虞傾向來窩囊沒定力。
還未冷卻的心再次沸騰了起來。
耳朵像是着火了一樣。
虞傾垂下視線,猛的推了他一把。
男人像是早有準備,紋絲不動。
“你……”
虞傾憋着氣兒,隱忍着沒發作。
宋硯青見好就收,怕逗着逗着人又跑了。
搭在椅子上的手從善如流的落下,勾住了虞傾的腕子,“帶你去休息。”
虞傾睜着眼睛說瞎話,“我不困。”
“要不要我拍張照給你看看自己的黑眼圈?”
“……”
幾分鐘後,宋硯青帶着虞傾上了醫院頂樓,推開了一間VIP休息室。
休息室應有盡有,說是豪華酒店也不爲過。
根本不像是醫院裏會存在的房間。
萬惡的資本家。
宋硯青卻一副習以爲常的模樣,“在這兒睡會兒。”
本來還沒那麼困,可被宋硯青這麼一說,身體好像本能的就開始發出困頓的信號。
虞傾無法控制地開始打哈欠。
一個接一個。
就挺尷尬。
“我……那我先睡會而,待會有情況了,記得叫醒我。”
虞傾倒在牀上,被子一裹,開始裝睡。
躺了一會兒,還是不放心,“別忘記待會叫醒我。”
“知道了。”
宋硯青關了窗簾,把她蒙着腦袋的被子往下扯了扯。
“你別看我,我睡不着。”
“沒睡你旁邊已經在照顧你心情了……快,睡覺。”
雖然這麼說着,宋硯青還是走開了。
他坐到了沙發邊開了一盞閱讀燈,在手機上看文件。
這一覺,虞傾睡的非常沉,被宋硯青叫醒時,思緒還在抽離中。
“怎麼了?”
“老爺子醒了。”
聽到這句話,虞傾神智陡然清醒,趿着鞋子下牀。
“醫生怎麼說?”
“還不清楚。”
兩人到樓下時,賀家人都圍在ICU的外面,除此之外,還有方律師。
看到方律師,虞傾心裏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在門外等了不到十分鐘,主治醫生出來了。
“誰是虞傾?”
“我……我是。”
“去穿無菌服,病人要見你。”
主治醫生的話落,旁邊的許溶月急了,“還有誰?我們也是家屬……”
“安靜,病人目前只要求見虞傾。”
老爺子昏迷了一天兩夜,突然甦醒,迴光返照的可能性最大,這個時候要見人,肯定是要安排最重要的事情。
賀家已經成這樣了,唯一能讓他們存留一線生機的就是老爺子。
如果老爺子撒手,又不給他們留一分,那賀家便徹底完蛋了。
這個事實,賀嚴沉心裏也清楚。
“我也要見爺爺。”
主治醫生掃了他一眼,顯然看出來是家務事,只說了一句“先去換衣服。”
幾分鐘後,虞傾和賀嚴沉一起進了ICU。
老爺子還在吸氧,眼神卻透着一絲亮光。
“爺爺。”賀嚴沉大步走過去,跪在了牀邊。
老爺子眼波閃爍了一下,顫動着伸手。
賀嚴沉一把握住他枯瘦的手,哽咽道,“爺爺,您會沒事的。”
老爺子嘴角勾了勾,但因爲身上無力,笑意很淡。
“你……先出去,我……有話……跟……”
“妹妹……說……”
老爺子說話費勁,語調斷斷續續的,這聲“妹妹”說的突兀,但誰也沒察覺到不對勁。
“爺爺……”
“出……出去……”
賀嚴沉雖然心有不甘,但不得不從。
很快,ICU裏面只剩下了老爺子和虞傾兩人。
“爺爺……”
虞傾猶疑上前,半跪在牀邊握住了他的手。
“好孩子……受苦了……”
老爺子眼裏蓄着淚,眼眸不停地抖動着,“方……方律師……說的,你……要是……真……不同意……”
“那……些……就都……給你。”
方律師給的文件,虞傾沒仔細看,但那些東西的總價……可不少。
雖然不能讓賀家起死回生,但至少能讓賀家留個底子。
“我……我不要。”
那麼多錢,虞傾兩輩子都花不完。
再說了,如果她拿了這筆錢,那她又算什麼?
母親的命錢,她花的出去?
喉嚨像是堵了一團溼透了的棉花,每一寸的呼吸都費勁。
虞傾眼眶含着淚,拒絕地搖頭,“爺爺,我不想要……我不要……”
看把自己的親孫女逼成了這樣,老爺子眼眶滑下一串串淚,“好……不要……不要……”
不知道是不是老爺子情緒太激動了,他突然開始劇烈的喘氣,旁邊的心電監控儀開始響起了警報。
虞傾從來沒有面對過這樣的情況,整個人都傻了。
下一秒,大門撞開。
醫生衝了進來,虞傾被擠到了一旁。
她呆滯地看着醫生按壓老爺子的胸腔,耳邊縈繞着他們急促而緊張的指令。
聲音在腦海中不斷放大,交織……彷彿有千軍萬馬踏過。
疼……
腦袋像是要爆炸了一樣。
可她的身體動彈不得,無法逃離這痛苦的刑場。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病房裏響起一聲“好了”。
喀嚓……
緊繃的弦在腦內斷掉。
虞傾癱軟倒地,臉頰都是冷汗。
病牀上,老爺子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虞傾蹲在地上,蒼白的脣翕動,“我……我答應。”
這句話說完,她看到老爺子怔愣了一瞬,隨即又紅了眼眶。
“我……我先出去,叫……叫賀嚴沉進來。”
虞傾踉蹌着起身,一出門就倒在了宋硯青的懷裏。
依附在他的身上,虞傾才發現自己抖的有多厲害。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向賀嚴沉,“你進去吧。”
話落,她抓緊了宋硯青的手臂,“可以……可以扶我去旁邊坐一會兒嗎?”
宋硯青直接抱起了她,在距離ICU最遠的長凳上坐下。
身體被宋硯青松開的剎那,一種無法遏制的,被拋棄的恐慌襲來。
身着白色無菌服的虞傾宛如一條巨蟒,再次纏在了宋硯青的身上,悶在他的懷裏,嗚咽地喊道,“哥哥……別丟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