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傾剛從教學樓出來,就被高自己一個頭的男生攔住了去路。
“虞老師,我可以……加你微信嗎?”
虞傾扶額。
來這裏任教的短短一個月,類似的情況屢屢發生,有時候一天都能撞到好幾個。
明明剛來這裏的第一週,她還只是個通過走關係進來的花瓶老師。
也不知道怎麼就突然變成了這樣。
如果是從前,在帥弟弟面前,她或許會嘴賤,調.戲兩句。
但現在,師德不能丟。
“抱歉,老師已經有孩子了。”
男生錯愕的張了張嘴巴,一臉的不敢置信,“可是您……”
明明就不像有孩子的人。
男生的心思,虞傾沒顧上猜。
因爲她的手機響了。
從小包裏翻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虞傾對男生淡笑道,“不好意思,家裏人在催了。”
男生看着虞傾嘴角的笑容,呆愣了幾秒。
隨着一陣好聞的淡香飄過,虞傾已經走遠。
而這時,一直躲在暗處觀察男生的室友們小跑了過來。
“怎麼樣怎麼樣,虞老師有沒有加你微信?”
“……沒有……”
男生失神地張了張嘴巴,“虞老師……已經結婚了。”
“啊?”
“不可能!”
“從來沒聽說過她有老公啊!”
……
“可她已經有小孩了。”
男生出師不利,一副懷疑人生的模樣。
室友見狀,也不敢起鬨,一陣面面相覷後,小心翼翼地說,“沒事,系花不是在追你嘛。”
……
而虞傾,根本不知道自己又傷了一位少男的心。
腳上的香檳色細高跟踩的又快又穩,一段瀝青路走出了T臺的感覺,搖曳生姿,步步款款,但仔細看的話,有一點點的跛。
在校門口,她看到了一輛黑色的卡宴。
半降的車窗後,是一張溫潤如玉的臉,金絲邊的眼鏡上掛着同色的細條眼鏡鏈,給臉龐增添了幾分書卷氣。
虞傾走近,問着車裏的人,“怎麼突然過來了?”
“老師唸叨的厲害,我不過來都不行。”
“老師真是。”虞傾眼裏掠過一絲無奈的笑,對上男人溫良的眸子,“辛苦師兄啦。”
江逾白的視線頓了頓,低笑道,“不辛苦。”
“上車吧,我想去看看小姑娘。”
“小姑娘前些日子還在念你呢……”虞傾學着女兒的小奶音,“老問我江蘇蘇什麼時候來看她。”
“沒想到我就不請自來了?”
“哪能啊,你是我和囡囡的大恩人,想什麼時候來,還不是看你願意。”
兩年前,虞傾離開惠州後,本打算聽穀穗的安排,去找她那個朋友,結果在半路,她就在各大媒體看到了自己的尋人啓事。
那半年,她每天東躲高原地。
如果不是江逾白在採風的途中偶然發現了她,她不是被宋硯青抓回去,就是死在生孩子的手術檯上。
江逾白找到她後,將她送到了國外。
這兩年多,她一直生活在這個東南域的小國家,J國華人居多,她連語言障礙都沒有。
囡囡半歲後,她一邊帶孩子,一邊重新考試入學,兩年時間從NANY藝術大學畢業,入職了藝尚美院。
九死一生的生產室,新生兒監護室,爲了省錢不分白天晝夜,連軸轉的照顧孩子……還有在肌肉的撕裂與重塑中,一遍又一遍的復建與繪畫練習。
無數次,她都想一了百了。
可每一次,她一旦產生這樣的念頭,囡囡就在旁邊扯着嗓子哭。
明明生下來還不足六斤,但那小嗓門卻有大能量。
囡囡成了她在這世間的唯一眷念。
後來,在宋硯青對她的尋找鬆懈之後,江逾白與她的聯繫也多了起來,又加上老師,許亦檸……她的心理狀態逐漸好轉。
現在的她,早已經告別了那個卑微求愛,滿身傷痕的虞傾。
半個小時的車程後,他們抵達了虞傾在J國的公寓。
這房子,當初還是江逾白託人幫她找的。
在這裏住了三年,院子裏都是虞傾和囡囡的痕跡。
爬滿柵欄的薔薇,院子裏各色的風信子,牆面上幼態的塗鴉……
江逾白的視線定格在了牆面上新繪的小人上,聲音透着點緊,“囡囡的新作?
順着他的視線,虞傾嘴角的笑意一僵。
畫面上的兩個大人,一個是齊肩的短髮,一個戴着眼鏡,中間的小人,扎着兩個小丸子……
“這個是囡囡……”
虞傾的話還沒說完,公寓的門從裏面推了推開,一團粉色從裏面噠噠跑了出來,就要往臺階下的江逾白身上衝。
“江蘇蘇——”
囡囡只想着往江逾白懷裏衝,壓根沒意識到腳下的危險。
保姆阿姨在後面追,沒追到。
虞傾嚇傻了,驚恐地大喊着“囡囡”就往前跑。
但她腳上又是高跟鞋,右腿又有點跛,根本來不及。
她急的眼淚都要出來了,卻沒發現身旁的江逾白早就箭步上前。
囡囡被江逾白抱了個滿懷。
虞傾嚇的呼吸都停了,滿臉呆滯。
“沒事了沒事了。”
江逾白單手抱着囡囡折身,在她肩膀拍了拍。
虞傾後怕,心跳不止,眼神透着點兇。
“虞芷——”
囡囡被喊了大名,小臉一耷拉,小聲說,“媽咪,對不起……”
虞傾兇着臉,神情不變。
囡囡撒嬌,“媽咪……媽咪……”
沒有人能拒絕人類幼崽的賣萌,尤其是幼崽的親媽。
虞傾又氣又軟。
就在這時,臉頰被吧唧了一下。
囡囡抱着虞傾的腦袋,在她臉頰狠狠的親了一口,“媽咪,對不起……我只是有點很想江蘇蘇了……”
“到底是有點,還是很想?”
兩歲半的小囡,正是着急說話的時候,恨不得那張小嘴一天叭叭不停。
囡囡不懂有點和很想的區別,眨着烏黑髮亮的大眼睛,懵懵懂懂的說,“想江蘇蘇……”
“想讓江蘇蘇……當巴巴……”
童言無忌,氣氛卻莫名一僵。
虞傾知道這幾天江逾白對自己明裏暗裏的幫助,只是感情……早就是她的禁.區。
不想再想,不想再碰。
“師兄……孩子的話,不要當真。”
江逾白深深地看了看虞傾,抱着囡囡往屋裏走。
“我是給囡囡當爸爸……你有什麼好緊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