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六。
天空飄着雪,虞傾早上出門的時候,宋硯青已經去上班了。
昨晚他們聊了很多,聊過去,聊未來……
但就是沒說現在。
凌晨兩點,虞傾才窩在宋硯青的懷裏睡着。
她能感覺到宋硯青的焦躁,人命一條條的丟,而他們到真相……似乎還有很長的距離。
明知道敵人就在那裏,但就是抓不到。
……無能爲力。
賀言姝關在女子監獄,賀嚴沉送她過去的。
在路上,虞傾跟宋硯青發微信說自己要去看賀言姝。
快到地方時,宋硯青纔回復,“讓賀嚴沉陪你一起進去。”
本來虞傾不覺得有什麼,但看到他這麼說,便回覆,“好。”
宋硯青似乎在忙,兩人聊了幾句便匆匆結束。
“你們又吵架了?”
虞傾搖頭。
半響之後,她問賀嚴沉,“你說我們會成功嗎?”
“……累了?”
累。
很累。
“你累嗎?哥。”
不知道是聽到這句話,還是這聲“哥”,賀嚴沉胸腔泛起一陣洶涌的酸澀,帶着擠壓的疼。
賀氏倒閉,爺爺去世……再是父母。
沒了家人,但還有鉅額的債務。
怎麼會不累呢?
但在這一刻,賀嚴沉發現,辛虧自己當初堅持了下來,如果不是這四年的日以繼夜,或許他和虞傾,早就分道揚鑣了。
儘管他們是親兄妹。
賀嚴沉沒有回答,但他短暫的停頓已經勝過所有言語。
虞傾低笑一聲,看着車窗外飛逝的白茫茫一片,“現在想想,還是十幾歲的時候活的輕鬆……”
心裏沒有那麼的生死恩怨,有的……只是那點小心翼翼的喜歡,想要回應,卻又在害怕靠近。
“誰說不是呢?”賀嚴沉附和道。
誰不懷念曾經年少時的清澈雙眼,操場的風……與擦肩而過的悸動。
因爲下雨的天氣,車子走的比較慢,他們到的時候,探望已經開始了。
距離上次綁架,已經過了三年多。
隔着玻璃,虞傾看到了賀言姝。
三年前,賀言姝鑑定有精神方面的疾病,聽賀嚴沉說,一年前賀言姝基本恢復正常,所以才轉到了普通女監。
沒了昂貴的護膚品和美容護理,賀言姝曾經整過的臉已經變形,假體突出,臉色蠟黃……
眼神倒是比三年前過了幾分沉靜。
虞傾在打量賀言姝的同時,賀言姝也在看她。
良久,賀言姝輕嗤一聲,“沒想到你會來看我……”
“這幅醜樣子,你應該更不屑一顧了……”
這種話從賀言姝的口中出來,簡直是天方夜譚。
虞傾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我就算踩低你,也並不能體現我的高貴!”
“是……我一個殺人犯的你女兒,自然是比不上你的。”
賀言姝話鋒一轉,“不過作爲賀榮麟的女兒,我們也沒差多少。”
“看來你在裏面學習了不少。”虞傾神色冷淡。
聽到宋旌羽這個名字,賀言姝本能地打了一個顫,臉上那故作的釋然收斂,露出幾分厭惡,“想要問什麼,我能說的都已經說了。”
“那不能說的呢?”
虞傾說,“我今天就是想要知道點……不能說的。”
賀言姝衝她扔了個“我憑什麼告訴你”的眼神。
既然來找賀言姝,虞傾不可能一點準備都沒有。
雖然賀言姝跟宋旌羽廝混了那麼久,但她知道……賀言姝最在意的人是江逾白。
“難道你不想知道江師兄的消息?”
聞言,賀言姝的眸子猛的擡了下,隨即又飛快地暗下,“知道了又能怎麼樣,我現在這樣能做什麼。”
“再說他喜歡的不是你嗎?”
虞傾並不搭腔,自顧自道,“師兄生病了,人現在在國外。”
聽到生病這兩個字,賀言姝臉上閃過一絲緊張,“他怎麼了?”
虞傾卻不說話了。
賀言姝脫力地往椅背上一靠,“我和他這輩子都不可能,所以你說與不說與我而言,結果都一樣。”
“你就沒什麼和他說的?”
虞傾看着賀言姝閃爍的眼睛,繼續道,“比如……十六歲時,寫給他的信。”
當年,江逾白出國訓練回來之後,她跟着宋硯青,蕭鹿閔和楚江舸去江家看他。
結果沒見到人。
後來過了大概有半個月,他們在相中雲那兒碰到,江逾白對她說,“給我的信,我已經收到了。”
當時,她正在手機上給宋大少爺回消息,所以隨口問了一句,“什麼信啊?”
江逾白解釋了什麼,她沒怎麼聽清,只是“嗯嗯啊啊”地應着他。
等她終於安撫好了不耐煩的宋大少爺,江逾白的話已經說完了,而老師也來了。
這件事,虞傾並沒有放在心上。
前些日子在江氏當助理時,她與江逾白偶然聊到這個,虞傾才知道是一場烏龍。
雖然她不喜歡賀言姝,但年少的心動總是純粹。
所以當時她沒有直接告訴江逾白,而是暗示他……他可能弄錯了。
江逾白卻理解成他弄錯了虞傾對她的感情,並沒有多問。
此刻,賀言姝聽到虞傾的這句話,那張毀的不見半點清麗的臉上露出幾分慌張。
“你怎麼知道?”
“你是不是故意的?”
她語氣逐漸激動,“對,你就是故意的……故意報復我!”
“虞傾,我早就知道……你嫉妒我……想要鳩佔鵲巢,現在你如願了……”
“你冷靜點!”虞傾咬着牙低吼。
她突然揚起的聲音叫賀言姝怔在了椅子上。
虞傾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不知道你爲什麼這麼想,但如果不是你故意找我的麻煩……我連你是誰都不想知道。”
不給賀言姝說話的機會,虞傾繼續道,“至於你給江逾白的信,我也是最近才知道……”
說着,虞傾就要起身,“至於宋旌羽的事,你說與不說,結果都是一樣的。”
眼看虞傾就要離開凳子,賀言姝突然喊道,“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