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繁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時,對虞傾無聲地說了兩個字,“釦子。”
看到那個脣形,虞傾心口猛然一跳,用力攥緊了手中的扣子。
“虞小姐……”
德叔匆匆跑了出來,身後帶着兩位服務人員。
“剛剛在茶室有東西失竊,需要對所有的客人進行盤查。”
他依舊笑着,只是那笑容讓虞傾覺得毛骨悚然。
手心的扣子像是燙手的山芋一樣,虞傾心跳如擂鼓,臉上的神情卻未變分毫。
“所以你們懷疑我拿了?”
清冷的聲音透着不悅。
德叔笑着,“例行檢查,我們也是奉命行事。”
奉命……
看來,權植還真把自己當做是江城的土皇帝了。
虞傾坐着沒動,似笑非笑地看向德叔,“好啊,需要我下車嗎?”
“好的,謝謝虞小姐。”德叔說。
虞傾今天穿了一件花苞袖的毛衣,而且是敞口的。
下車時,她去拿擋風玻璃前的手機。
在擡手的瞬間,她將那枚捏在掌心的扣子從自己的袖筒灌了進去,順勢收攏了袖口。
幾分鐘後,德叔帶的那兩人從虞傾的白色馬丁上下來,衝德叔搖了搖頭。
德叔笑了笑,視線掃向虞傾,“那虞小姐……”
觸及他的視線,虞傾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怎麼,還要搜身?”
“奉命行事,奉命行事……”德叔笑着打哈哈。
“德叔!”
終於,秦婉君從車上下來,走到虞傾的身邊。
“德叔,我來吧。”
德叔猶豫。
“就算她沒進我權家的大門,但到底是我孫女的母親……德叔不會連這點面子都不會給我宋家吧。”
頓了頓,秦婉君繼續道,“你們的人要是碰了虞傾,我敢保證,我兒子不會放過與此事相關的任何人。”
言外之意,就算是權植,宋硯青也不會放過。
德叔看了看秦婉君,又看了看虞傾,變了話鋒,“開玩笑……虞小姐是先生請來的貴客,搜身這種事,我們自然是不會做的。”
“既然你們懷疑,那就來搜吧,免得說我偷了你們東西。”
虞傾話音剛落,德叔的手機響了。
是權植。
他喊了一聲“先生”,然後又看了一眼虞傾。
很快,通話結束。
德叔收了手機,一臉歉意地看向虞傾,“抱歉虞小姐,一切都是誤會,您現在可以離開了!”
虞傾微微挑眉,“不會待會了又在半路攔車吧。”
德叔笑,“自然不會。”
虞傾深深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
看着虞傾的車子離開,德叔才轉身進了茶室。
“先生,虞小姐走了。”德叔對權植說。
權植淡淡地點了點頭,“安頓一下蔣繁。”
“是。”
權植淺抿了一口茶,又說,“小野要鬧着回國,他向來比較聽你的,你去勸勸。”
德叔猶豫。
“怎麼,不願意?”權植的聲音透着幾分冷硬。
“不是。”
猶疑着,德叔繼續道,“其實少爺最在意的人是您,這些年……他也想過與您好好的。”
這句話,叫權植臉色一僵。
眼前閃過第一次帶江逾白去權家時的畫面。
那時候的江逾白鬧歸鬧,遠遠沒有到反目的程度。
權植不想提。
“按照我說的去做。”
德叔知道自己說再多都沒有用,適時止住話頭,“好的,先生。”
德叔離開後。
權植從手機裏翻出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年輕時的江夫人,眼含笑意,目光澄澈,與江逾白有五六分的相似。
這是他最心愛的女人。
江逾白是他們唯一的孩子,他自然是愛護的。
只是這個孩子……
在江家的時間太久了,久到不認他。
“你啊……可真狠心。”
江逾白說自己的母親是爲了權植,爲了自己的愛情,獻出了自己的生命。
但只有權植知道,一切皆是因爲恨。
恨他沒能娶她,恨他娶了別人……所以用死來留下了江逾白。
“現在這樣的結果,是你滿意的嗎?”
但照片是不會回答的。
而權植的溫情也只是短短一瞬。
就像江逾白所說,權植這樣的人……就算愛人,也是變態而扭曲的。
哪有人會把自己心愛之人的頭顱做成標本放在書房的。
-
F國。
江逾白一接到德叔的電話就問他,“虞傾走了嗎?”
“走了。”
德叔說,“少爺,您不應該再爲了虞小姐去惹惱先生。”
“……我說過,讓他不要動虞傾的。”
德叔嘆了一聲,“先生只是找虞小姐聊聊天,喝喝茶,他這麼做,也是想要多瞭解你一些。”
這種話,江逾白十八歲的時候都不會相信,何況是現在。
“德叔,這種話您信嗎?”
回答他的,是德叔的沉默。
半響之後,德叔輕嘆一聲,“先生對我有救命之恩。”
“……”
“少爺,好好在F國治病,永遠都不要回來了。”
德叔這一輩子,對權植唯命是從,但只有一點,他在心裏是怨權植的。
那就是讓江逾白染指恆生的生意。
恆生的那些藥,有一部分是上市銷售,但更多的一部分是出口再加工。
比起那些讓人患上慢性病的藥,加工後的成癮性藥物纔是最致命的。
這一輩子,德叔已經活夠了,他現在是活一天算一天。
他唯一的心願,就是江逾白永遠都不要回來。
江逾白當然知道德叔是爲他好。
但就像德叔一樣,他也不願意繼續苟且偷生。
“德叔,我就是死……也想死在江城。”
聞言,德叔胸口一滯。
“你別做傻事!”
“好……我聽您的。”
江逾白嘴上答應的爽快,但掛了電話之後,就聯繫了Y國的甘坡。
甘坡最近在江逾白的牽線下,搭上了恆生。
所以苦練了一段時間的漢語。
在接通江逾白的電話後,就開始炫耀自己的普通話。
“白,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你之前答應我的條件還算數嗎?”
“救命之恩?”
“……是,是的。”
“白,我樂意至極。”
甘坡雖然搭上了恆生的線,但目前宋仲川和宋旌羽雙雙落網,所以甘坡急需要在國內尋找新的合作伙伴。
在聽到江逾白提出自己要回江城時,甘坡爽快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