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着班長的視線,賀嚴沉看到了距離自己不到一米的季繁星。
季繁星眼眸顫動着,但在觸及賀嚴沉視線的時候,變的禮貌而又客套。
她伸出手,嗓音柔軟,“賀總你好,我是季繁星。”
“你好。”
手指相觸的瞬間,賀嚴沉感覺到了季繁星指尖的冰涼。
他擡眸看去,季繁星已經淡笑着收回了手指。
之後,在交際達人班長的帶領下,賀嚴沉更自己熟面孔打了招呼,之後的流程沒什麼新意。
除了吹牛就是各種家庭瑣事……
賀嚴沉不想待下去了。
他想借着出門買單就趁機溜掉,誰知道他一出門,就跟剛剛去洗手間回來的季繁星撞了個正着。
季繁星眼睛很大,黑溜溜的,像小鹿的眼睛一樣。
跟賀嚴沉記憶中的模樣沒有半點的相似。
“季同學。”賀嚴沉淡淡喊了一聲,點點頭準備離開。
季繁星卻問,“你要走了?”
面對季繁星的問題,賀嚴沉完全可以找個藉口,但被那雙溼漉漉的眼睛看着,賀嚴沉還是如實道,“是的。”
“那……可以栽我到地鐵口嗎?”
女士提出這樣的要求,賀嚴沉沒道理拒絕,況且他們曾經還做過一段時間的同桌。
“好的。”
“那你等我,我去那個包。”
在賀嚴沉等季繁星去拿包的時間,虞傾在微信上發消息問,“同學會上有沒有遇到心宜的老同學?”
虞傾待嫁,所以開始關心起了賀嚴沉的婚姻大事。
面對自己唯一的妹妹,賀嚴沉哪裏會說半個不字。
“沒有。”
這兩個字剛打出去,季繁星就揹着包出來了,脣角帶着得體的笑容,“真是麻煩賀總了……”
“沒事。”
賀嚴沉去買單的時候,季繁星就在旁邊等着他。
小模樣就跟小媳婦一樣。
虞傾發給賀嚴沉的也是這張照片,“我看這個姐姐就不錯。”
“……”
“普通同學。”
“哦那發展一下,成爲不普通的關係唄。”
“真的,就普通同學。”
“哼哼哼……我用我的火眼金睛觀察過了,你們絕對有戲!”
“你什麼時候學的玄黃之術?”
“……不久,就剛剛。”
“好好畫畫去!”
發出這條消息,賀嚴沉才轉身看向季繁星,“走吧。”
“好的。”
出了四季,賀嚴沉才發現在下雨。
季繁星如實說,“因爲穿的是剛買的新鞋,所以才麻煩的你……”
聽到季繁星的話,賀嚴沉低頭往她腳上看了一眼。
腳上是一雙銀裸色的高跟鞋,跟她身上的白裙子特別的配。
“不要緊……”
從四季到地鐵站這麼短的距離,雨越下越大,賀嚴沉不可能真的把季繁星丟在這裏。
“你家在哪裏?”
“你放我在這裏就可以,一點點路不要緊的。”
“新鞋子就髒了……”
聽到這句話,季繁星一直染着笑意的眼眸猛然顫了顫,“花都城。”
聽到這熟悉的三個字,賀嚴沉腦海裏莫名的閃過那張夾在書本里的粉色紙條。
如果是作家的話,字應該寫的不差。
他每天都在走的路,怎麼可能會不熟。
但在那個剎那,他鬼使神差地說,“你幫忙導航一下吧。”
“哦……好的。”
但當季繁星導航播報的聲音出來的那一剎那,被大雨沖刷的潮悶的車廂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因爲那導航的聲音跟賀嚴沉的非常相似。
不能說一樣是因爲賀嚴沉從未接過相關的業務。
“前方轉彎,雨天路滑……請減速……”
聽到這聲音,季繁星的臉色漲的通紅,“這個……這個……”
她“這個”了半天都沒有說出話來。
結果導航傳來一句,“順利通過,真乖”。
季繁星直接自閉了。
“抱歉,我不太會用導航……我換,換一個……”
她手忙腳亂地想要換聲音,結果忘了在哪兒設置,臉上的紅色更甚了幾分。
“沒事。”
“不用換。”
賀嚴沉的話像是給季繁星摁下了暫停鍵,她僵着身子一動不敢動,“那個……我不是變態。”
變態……
賀嚴沉不由失笑出聲,“我沒有覺得你是變態。”
“那……那你記得我嗎?”
這句話季繁星忍了一個晚上,最終還是忍不住地問了出來。
賀嚴沉沉默了。
在來同學會之前,他的確不怎麼記得季繁星。
但在她上車之後,聽着雨滴拍打着車頂的聲音,賀嚴沉想起了高二的一個晚上。
那時是秋天,晚上的溫度有點低。
晚自修下課後,他的同桌季悅一直坐在板凳上不動彈。
平時賀嚴沉跟季悅就算是同桌,一天除了“麻煩讓一下”“謝謝”等之類的,說不到五句話。
但季悅的臉色很白,而且額角還滲着汗珠。
賀嚴沉不喜歡多管閒事,但偶爾從同學的口中會聽到關於季悅的事。
比如她學習好是因爲窮,如果她拿不到獎學金的話就只能回家和奶奶撿破爛。
所以在看到季悅冷汗直流的模樣,破天荒地,賀嚴沉主動問,“你沒事吧?”
季悅緩緩地搖了搖頭,有氣無力地說,“沒,沒事。”
這聲音,都跟要掛了一樣,還能叫沒事。
“你是不是生病了?”
“沒,沒有。”
“走,我帶去你看醫生。”賀嚴沉說。
結果季悅直接拒絕,“我沒病,我不去!”
聽到這話,賀嚴沉覺得多管閒事的自己纔是有病。
愛咋咋,他直接出了教室大門。
但等他從教學樓下來,班級燈熄滅的剎那,他停下了腳步。
季悅住校,總會下樓的。
結果他等了十多分鐘,都不見季悅。
最後惻隱之心作祟,他跑上樓。
教室裏,季悅暈倒在課桌下面,渾身燙的跟火燒似的。
“季悅……季悅……”
賀嚴沉喊不醒她,只好揹着她下樓,讓校門口的司機先送季悅去醫院。
那一晚,也是這樣的大雨。
賀嚴沉一路抱着季悅,直至醫院。
這段回憶,本來不值一提。
因爲季悅他早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