耷拉着腦袋,一句話都不願意說。
蕭末丞捏了捏她的手指。
許亦檸裝死。
蕭末丞看了一眼前排認真開車的司機,側身湊到許亦檸的耳邊,“你要是再躲着我,我就要親你了。”
因爲是在出租車上,蕭末丞的話是氣音。
灼熱的氣息噴灑在許亦檸的耳邊,燒的她半邊臉頰都紅了。
“我沒有躲。”她矢口否認。
“當真?”
“當真。”
許亦檸話音剛落,蕭末丞就在她的耳郭輕輕碰了下。
瞬間,身體激起一陣顫慄。
許亦檸擡眼瞪他,但那雙似嗔似怨的眸子,實在是沒有什麼威懾力。
“別不理我。”蕭末丞說。
許亦檸頓時心軟,輕輕應聲,“嗯。”
兩人是去喫午飯。
本來許亦檸約了虞傾,結果虞傾一聽說蕭末丞來了,瞬間爽約。
“你們好好浪,我就不來湊熱鬧了,等你們膩歪夠了,我們再約。”
虞傾拒絕的乾脆,許亦檸沒法子了,只能任由蕭末丞安排了。
蕭末丞的大學是在燕城讀的,距離許亦檸的酒店並不遠。
“去我們學校,旁邊有家特別好喫的小店。”
蕭末丞對喫食並沒有特別的講究,但他說好喫的,肯定百分百好喫。
兩人到小店時,早就過了午飯的點。
店裏只有兩桌客人,都是附近的學生。
許亦檸挑了一個靠角落的位置,僻靜,還有一顆大盆栽。
蕭末丞將菜單遞給她,“看看想喫什麼?”
雖然說許亦檸常常四處出差,但並不瞭解北方的喫食。
“你不是說好喫嘛,選你覺得好喫的。”許亦檸說。
從她的語調來判斷,她心裏還蓄着委屈。
兩人昨晚忙着胡鬧了,出門前又因爲睡衣的事情鬧了個大紅臉,真正想聊的……一句都沒有聊。
“你剛剛生了病,我點點清淡的。”
許亦檸沒說話,算是默認。
她本來喉嚨就有點發炎,昨天點的還算是辣的,現在喉嚨還腫着。
清淡的最合適不過。
點好菜,兩人又是相對無言。
許亦檸拖着下巴,側着腦袋看向小店的外面。
她來燕城之前,在江城穿着短裙,這裏姑娘……已經是長裙毛衣,風衣靴子。
這兒大學多,過往的都是大學生。
許亦檸喜歡看年輕人。
以前她和虞傾沒事的時候,可以在大學校園的籃球場坐一下午。
那時候,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幹,就是看帥哥。
熱血澎湃的,年輕美好的肉.體。
看的時候討論的有多激烈,離開時就有多麼的悲涼。
那是一種笑容怎麼遮掩都蓋不住的難過。
因爲,心不在焉。
虞傾的心裏想着她的硯青哥,而她……被家裏的各種煩心事鬧的,頭跟揹簍一樣大。
時光恍惚,竟然這麼多年過去了。
虞傾與她的燕青哥哥守得雲開見月明。
她……
好像也找到了自己愛情。
思緒忽近忽遠,許亦檸收回視線,猝不及防地跌進蕭末丞的視線。
也要蕭末丞的難過。
許亦檸欲言又止,她想要說點什麼,想要聊一聊自己心裏的想法。
“菜來咯……”
老闆娘上菜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向來凡事不過心的蕭末丞,像是害怕聽到某種決定一樣,說,“先喫飯吧。”
“嗯。”
本以爲這段飯食不知味,畢竟兩人心裏都藏着事。
結果許亦檸吃了不少,光是魚湯就喝了兩碗。
許是胃靠着心臟,被撫慰了的五臟廟舒坦了,心情也好了不少。
許亦檸放下筷子,“我們聊聊?”
蕭末丞一愣,隨即道,“好。”
買單後,兩人穿過熱鬧的學府街,走進了政法大學。
“我上了大學之後,就一直在這裏。”蕭末丞說,“畢業的時候,教授讓我留下來做老師。”
蕭末丞做老師……
許亦檸想着他戴着眼睛,站在講臺上的模樣,心中漾起一陣漣漪。
“那爲什麼沒有呢?”他問。
“因爲我的理想是做一名檢察官。”
說這句話的時候,蕭末丞的語氣篤定,眼睛都在泛光。
這是許亦檸從未見過的蕭末丞。
“在我本科的時候,隔壁藝校有個女生被老師猥褻了,而且長達三年,這個老師爲了控制這個女生,對她威逼利誘,一邊給她學業上的支持,一邊拍了不少視頻照片做威脅。”
“這個女生在這位老師的幫助下,從本科到研究生……周圍的同學都以爲她是知三做三,心甘情願地當小情……”
許是這個故事太過久遠,許是這個故事在某個瞬間激發了蕭末丞想要做檢察官的鬥志,他的語調特別的慢。
踩着散落在小道上的梧桐葉,“喀嚓”的響聲掩蓋了一些停頓間的氣音。
蕭末丞緩緩繼續道,“這個女生也以爲自己在研究生畢業之後,就能擺脫這位老師的魔爪,但就在她快要畢業的前一個禮拜,老師的原配找了上來。”
“對方是某一個轄區主任的女兒,有點背影,當衆扇了這個女生幾個巴掌,辱罵她……”
“此時正是飯店,又是在學校食堂的門口,只要來喫飯的人都圍觀了這場鬧劇,原配逼着女生下跪……女生迫於壓力下跪了……”
說到這裏,蕭末丞又停了下來。
許亦檸的心被吊了起來。
儘管意識到這個故事並不會有什麼美好的結局,她還是顫抖着問道,“最後呢?”
“那天夜裏,這個女生跳樓了……她留了一份近萬字的遺書,詳細地記錄了老師對她猥褻的過程和她所遭受的精神和肉.體的折磨。”
話音落地,秋日的風拂過。
許亦檸猛地打了一個寒顫。
蕭末丞將自己的外套脫下,罩在了許亦檸的身上。
他的雙手撫着許亦檸的肩膀,那雙眼睛又黑又沉,他說,“那是我打的第一個官司。”
下一秒,他又說,“那個官司,我輸了。”
聞言,許亦檸渾身一怔。
蕭末丞是天才一般的存在,他打輸官司……怎麼可能呢?
但蕭末丞說,“亦檸,我也是普通人……所以,不要再那麼嚴苛的對待自己,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