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清之沒有走大門,從地下停車場的電梯,一路上了二十五樓。
她的經紀人在公司地位斐然,在二十五樓有一間獨立辦公室。
魏東義已經等了她十幾分鍾,但臉上依舊笑意盈盈,沒有一絲不滿。
霍清之推開門,這個年過半百的中年男人迎上去,笑得春光燦爛。
魏東義:“清之來了啊”
霍清之禮貌一笑,坐在他對面,說:“嗯,前幾天煉心的拍攝結束了,想着是回來報道了。”
她和經紀人向來客氣疏離,竭力詮釋什麼叫最佳同事。
魏東義給她倒一杯茶,放在她的手邊,隨即回到自己的位置。
魏東義作勢翻了翻資料,才說:“聽說你最近上了不少頭條啊。”
霍清之點點頭,沉默不語。
魏東義心裏一哂,暗道:小妮子真是越來越難管。
他一手發掘了霍清之,對她和任雨晴之間的淵源一清二楚,現在霍清之天天跟任雨晴捆綁上頭條,還有什麼可說的
怕是友誼是假,熱度是真,魏東義看多了娛樂圈的恩恩怨怨,早已經沒什麼想法了。
他從抽屜裏拿出一疊文件夾,盡數堆在霍清之面前。
魏東義笑道:“煉心拍完了,你休息幾天,我幫你挑了些劇本,你回去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霍清之接下那些文件夾,簡短的聊過幾句現狀,便起身告辭。
魏東義目送着她單薄的背影消失在門口,眼神晦暗不明。
停車場。
霍清之坐在車裏,抱住了自己的頭。
副駕駛上放着那些文件夾,她還沒打開看過,就已經決定一個都不會出演。
她前世的事情,第一懷疑對象便是魏東義。
第二纔是任雨晴。
與任雨晴打交道至今,霍清之已經排除了任雨晴加害於她的可能性。
任雨晴的一舉一動,都不像是有惡意。
反倒是魏東義
霍清之的頭隱隱作痛,但她還是勉強開車,離開了公司。
這裏是公司,她不論多麼不舒服,都不能讓人看出來。
霍清之在公司屬於高不成低不就,離最頂端那幾位一步之遙,但就是差一座獎盃。
不過,她現在有了煉心
霍清之的心稍微安定,車子拐過幾個彎,駛入了小區。
她的家裏依舊冷冷清清,空無一人。
霍清之看了一眼對面緊閉的門,還是進了自己的公寓。
將那些劇本一一攤開,霍清之很快便找到了她的目標。
玉門關。
她前世演的最後一部電影,歷史題材商業大作,她拿到了女主角,原本以爲將憑藉這部電影,一舉走進頂尖演員的行列。
可是,她從未想過,在玉門關剛剛拍攝結束,她的精神就有些不穩定。
據醫生診斷,是入戲太深。
霍清之相信了醫生的判斷,並且向公司報備,申請了一段時間的休假。
在她接受治療沒多久,公司稱有專業面對藝人的心理醫生,建議她轉診。
霍清之對魏東義十分信任,因此轉診到另一家醫院接受治療。
從神思恍惚到日夜不眠,接着出現幻聽和幻視,魏東義便聯繫了醫院,開始進行入院治療。
霍清之同時配合了藥物,但她的情況時好時壞,很少再有意識清醒的時候,最後躺在病牀上鬱鬱寡歡,感覺生命一點一滴的流逝。
現在再看見玉門關的劇本,她只覺得時光倒流的感覺分外強烈。
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
霍清之用紅色油性筆,在玉門關的封面上畫了一個巨大的叉。
她幾乎有點泄憤的意味。
不過,也僅止於此了。
電影終究是無罪的,只是有人多加利用。
霍清之仔細回憶過一遍重生前的細節,她所走的每一步都只有微小的偏差,但每一步的偏差都是致命的。
而這些偏差出現的地方,總有魏東義的身影。
霍清之本不想懷疑他,在她前世那段無依無靠的時光,好歹算一點溫暖。
可是,如果這些溫暖,本來屬於陰謀的一部分呢
霍清之知道,提前知曉了劇情,不是她重生的優勢。
能夠站在上帝視角來推演一切,並且對司空見慣的事抱有警惕,纔是她的優勢。
這一次,她不會再演玉門關。
霍清之的嘴角勾起一絲冷笑,不僅不會演玉門關,這些劇本,她一個都不會演。
她簡略的掃過一遍劇本,最終給魏東義打電話。
魏東義接電話的速度很快,道:“選好了是玉門關嗎”
還沒等霍清之說話,他語帶得意,接着說道:“我就知道是玉門關,我一看這劇本就知道你喜歡,哈哈哈,放心,我一定替你搞定”
“不是的。”霍清之輕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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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哈”魏東義愣了一下,怔怔的說,“那,是宮詞”
霍清之有點想笑,她的印象裏,魏東義對她的一切瞭如指掌,說一不二。
她說:“也不是。”
魏東義卡殼了,半天才問:“那是什麼”
霍清之笑道:“真人秀,那個叫閨蜜的。”
魏東義:“”
氣氛一度陷入尷尬。
霍清之的腦海中閃過一些片段。
魏東義說她一定要演最好的電影,哪怕需要風吹日曬,暴瘦暴胖。
魏東義說她絕不能參加真人秀,有格調的影星不該沾這種東西。
魏東義說我都是爲了你好,你看你,不聽我的,喫苦頭了吧
魏東義給她灌輸了那麼多,而她真的相信了,結果呢
不過是被人操縱,做了一枚棋子。
電話對面沉默了很久很久,魏東義才從齒縫間擠出幾個字:“不行你看看你,跟誰一起上呢你哪來的朋友”
霍清之打斷道:“我跟任雨晴一起去。”
魏東義:“”
任雨晴任雨晴,任雨晴到底給她灌了什麼迷魂湯
魏東義暗罵幾聲,霍清之心性單純,一心只有電影,現在認識了任雨晴,一切都變了
他好聲勸道:“那這樣吧,我們再看看別的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