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我在古代寫小說 >31.第三十一章
    蘇清漪迷惑地看着白寶嶸, 她早就忘記了半年前才見過一面的白先生, 只得遲疑地問道:“請問, 您是”

    白寶嶸有點失望, 但還是打起精神自我介紹:“在下白寶嶸, 半年前, 就在這文昱書坊的大堂,顏先生您來投稿時,我們見過的。”

    “哦是你”蘇清漪想起來了,她記得當時正是因爲這位仁兄憤世嫉俗的吐槽,引發了自己的擔憂,這才決定去找說書人的。

    白寶嶸興奮地臉都紅了:“在下十分敬仰先生, 如今再見到先生,實在是三生有幸,不知先生是否能撥冗與在下喝一杯茶”

    蘇清漪被他的熱情弄得有些不自在:“不用了, 有什麼事在這裏說也是可以的。”

    月生見狀連忙去端了茶水過來。

    白寶嶸沒有辦法, 只能跟着坐了下來, 只是還未坐穩,便急忙開口道:“顏先生,在下想創立一個專門寫話本的文社, 想請先生出任社長,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蘇清漪一聽就覺得麻煩,如今她雖然跟着欺霜學了一些變裝技巧, 但要真以男人的身份行事終歸還是不太妥當, 便直接拒絕了。

    白寶嶸卻不死心:“先生, 在下並非是爲了自己。先生當初也經歷過投稿的作品被扔在了籮筐中無人問津的事情,您如此大才都險些被埋沒,更別提其他人了。若是有了文社,衆人互幫互助,這便是一股極大的力量,往後,咱們便不是弱勢,也有資格同書坊談條件,豈不是好事嗎”

    不得不說,白寶嶸這個想法雖然過於理想化,但他這人的確是不錯的。他如今已經混出頭了,但並未因此趾高氣昂,否認自己經歷過的苦難和屈辱,反而一心想要幫助和自己有着同樣經歷的人。

    只是,雖然感慨於白寶嶸人品好,但蘇清漪還是拒絕了。

    “先生在顧慮什麼是否擔心文人相輕,會詆譭先生,這點您大可以放心,您的才華足以服衆”

    蘇清漪搖搖頭。

    先不說人心隔肚皮,誰也不知道會旁人心裏在想什麼,時人又喜歡連坐,一旦文社中有人出了問題,比如抄襲什麼的,只怕整個文社都會受到牽連。跟這相比,所謂文人相輕都只是一點微不足道的小困擾而已。

    她將這些委婉地告訴了白寶嶸,他果然沉默了。

    許久之後,他拱了拱手,愧疚道:“此事是在下考慮欠妥,請先生見諒。”

    蘇清漪笑了笑:“無妨。”

    說完,蘇清漪便同他告辭,白寶嶸臉都憋紅了,還是開口道:“在下實在是仰慕先生,不知先生可否告知居處,讓在下能時常上門聆聽教誨。”

    蘇清漪趕緊搖頭,這要把地址泄露出來,她的身份不也暴露了嗎

    白寶嶸還以爲是自己先前孟浪的舉動讓顏先生對他產生了惡感,可憐巴巴道:“在下發誓,真的只是仰慕先生,絕不會以此逼迫先生做任何事情的。”

    蘇清漪有些頭疼,只得打了個哈哈:“白先生,咱們能再見便是一種緣分,若是刻意,便稱不上緣了。那個,在下先走一步,告辭。”

    這句似曾相識的話從顏先生口中說出,空氣中宛如響起了一聲響亮的巴掌聲。

    白寶嶸:“”

    臉似乎有點疼。

    與文昱書坊的契約簽好之後,蘇清漪便着手收拾東西,與父親蘇燮一同回宗族。

    蘇燮既然已經打算自絕出宗族,也就不想再拖了。所以哪怕身體還未完全好,也讓鬱長青去叫了馬車,送他們父女倆回蘇家村。

    鬱長青十分擔心,但蘇燮拒絕了他的陪同,他也只能將這些擔心放在肚子裏。

    蘇清漪在記憶中搜尋了半天,但都是模模糊糊的,可見記憶的主人也並不喜歡這些記憶。

    到了蘇家村,蘇燮先帶着蘇清漪去了祖宅,原本青磚黑瓦的宅子,在蘇家村看起來已經是很氣派了。可如今院牆被人拆了大半,大門也被人拆掉了一扇,裏頭雜草叢生,幾隻蘆花雞撲棱棱地飛出來。

    蘇燮臉色沉沉,伸手撥開草叢,朝着裏屋走進去。

    蘇清漪也沉默着,蘇燮生病之前,每年都會回來掃墓,一家人也會在祖宅住一兩晚,如今還不到一年的時間,竟變成了這樣。

    左右都有人從院子裏探頭出來打量他們,還有人竊竊私語。

    蘇清漪瞟了一眼過去,發現幾戶人家的土牆上鑲嵌着不那麼協調的青磚,想也知道是從哪裏偷過去的,卻不知門板又是被哪家給偷了。

    進了屋子,蘇燮渾身的氣壓更低了,只見屋中已經一片空蕩蕩的,傢俱全部不見了,甚至頂上的房梁都不翼而飛。

    蘇燮快步走到後院,只見庫房上的鎖頭已經被撬開,裏頭空空如也。

    這裏面原本鎖着兩夫妻從蘇清漪出生開始就爲她攢

    的嫁妝,因城中的房子太小,一些大件的傢俱便沒有搬走。如今看來,竟是便宜了一羣碩鼠。

    此時,蘇家的族長和幾位長老已經問詢趕來了。

    站在雜草叢生,隱隱散發着惡臭的院子裏,幾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慎之啊。”一名長老站了出來,扯出一個慈愛的笑容,“你怎麼回來的這麼突然,來來來,去叔祖家喝一杯。”

    蘇燮卻冷淡道:“不用了。”

    他看了一眼四周,果然在人羣中看到了躲躲閃閃的蘇培等人,冷笑道:“看幾位長輩的樣子,似乎還不知我蘇慎之是回來做什麼的莫非三堂叔沒有將我的話給帶到”

    “這”

    幾人對視一眼,知道蘇燮這是來真的了,都露出了棘手的表情。

    族長將目光投向蘇培,怒喝道:“滾出來。”

    蘇培之前在蘇燮和蘇清漪面前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但在族長面前卻生生地矮了一個頭,小心翼翼地從人羣中走出來。

    “二哥,這真不賴我,我還以爲老三在開玩笑呢”

    蘇燮冷笑一聲:“那我就再說一遍,我蘇燮不再續娶,死後不入祖墳,往後就不勞幾位長輩費心了。”

    他這話一出來,族長和幾位長老的臉色都變了。

    他們之前也和蘇培一樣,認爲蘇燮這只是氣話,如今才知道他是來真的。

    這可不是小事情,若是個白丁,從族譜中把人劃掉也就算了。可蘇燮是個秀才,他立下如此重的誓言也要自絕宗族,傳出去,人家不會說他如何,只會認爲是族中欺人太甚。雖說於他名聲也有礙,但對族裏,尤其是他們幾個的名聲傷害更大,甚至,族長那個已經考上秀才的兒子也會受影響。

    族長狠狠地瞪了一眼蘇培:“還不跪下同你侄兒道歉”

    蘇培被嚇了一跳,雙膝一軟就要跪下,卻被一旁一個老漢一把給扶住了。

    “蘇三哥,蘇二哥分明是一句氣話,你若真跪了,那不是把慎之陷入不仁不義的地步嘛”

    蘇燮感激地看了一眼老漢:“田大伯,謝謝你。”

    田老漢嘿嘿一笑,擺了擺手。

    族長的心思被拆穿,臉色也不大好看,便對蘇燮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蘇燮卻不爲所動。

    最後沒有辦法,他們只能重開祖祠,依蘇燮的意思,祭告先人,將他的名字從族譜中劃去。

    只是重開祖祠並不是小事,各項準備都要做,只能等到第二天了。

    之前那位田老漢便邀蘇家父女去他家住。除了他,也有一些與蘇燮關係好,並未與族長、蘇培他們同流合污的蘇家族人對蘇燮示好。

    蘇燮一一謝過之後,卻只是讓蘇清漪一個人去田家住,自己執意要留在祖宅。

    蘇清漪原本想留下,卻拗不過蘇燮,只能跟着田家那一對小姐妹一起回去。

    田家是蘇家村的外來戶,只是田家雖然人少,但武力值高又團結,蘇氏族長這事做的不地道,所以哪怕恨得田老漢牙癢癢,也拿他們沒辦法。

    蘇清漪這一晚睡得並不安寧,天矇矇亮就爬了起來,洗漱完之後就跑到了祖宅,就見到蘇燮一個人坐在院子裏,拿着鋤頭將地上的雜草都除掉。

    微弱的天光落在他的身上,彷彿給他蒙上了一層霧氣。

    蘇清漪沒有說話,看到一旁還有一把鏟子,便拿過去和蘇燮一同剷掉地上的雜草。

    其實今天辦完事他們就要回去的,往後可能也不會再回這間祖宅了,但父女倆明知是在做無用功,還是一言不發埋頭做着。

    待到太陽昇起,兩人終於將院子裏的雜草除了個乾淨。

    蘇清漪只覺得掌心火辣辣的疼,怕父親擔心,只是將手偷偷背在了身後。

    蘇燮站直了身子,留戀地望了一眼院子,對蘇清漪道:“走吧。”

    父女倆來到村子最中央的祠堂,蘇清漪因爲是女子,所以不能進去,只能在外頭等着,田家的小姐妹在一旁同她聊天,倒也不覺得時間漫長。

    好在這一次沒人敢從中作梗,很快就把事情辦完。

    幾人從祠堂裏走出來。

    蘇燮掃了一眼看熱鬧的村民,其中有擔憂和同情的目光,也有嘲弄和忌恨的目光。若是原本的他,只怕會覺得心中鬱郁,如今卻是徹底看開了。

    眼看着族長等人就要催促人散了,蘇燮及時開口道:“慢”

    見所有人都將目光投過來,蘇燮才道:“我家的宅子是當初家父家母親手所建,房中傢俱亦是二老積攢多年的,後院之中的庫房內,是拙荊替小女準備的嫁妝。這些東西,誰拿走了,還請還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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