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心德煩得不得了,跑陽臺上抽菸。
晚上熊奶奶過來送飯,勸道:“她是當媽的,哪個當媽的能忍得下心當真不管孩子?”
“那也得量力而行吧?她有那個能力嗎?”
熊奶奶又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人啊,這一生啊,有時候就是命苦。
“求不得,求不得……”
熊奶奶唸叨了一兩句,走了。
現在王桂花住了院,家裏沒人收拾,她得趕緊回去照顧成才纔是。
熊奶奶前腳走,林諾和林承後腳走了過來。
有996的指引,林諾一下就認出了熊心德。
林諾牽着林承走過去,“熊叔叔,我們來看望媽媽。”
熊心德一愣,心裏奇怪林諾怎麼認識他,轉念一想也可能是護士指過人了。
熊心德眼皮子往下,將林諾和林承裏裏外外看了個乾淨。
兩個孩子穿的就是街邊上一二十一件的便宜貨。
大夏天的,就是晚上氣溫也高,兩個孩子短袖短褲,露出來的肉上面的傷口已經都好了,只是留着難看的疤。
說實話,看着是挺可憐的。
但是,你可憐歸可憐。
他憑什麼可憐林諾和林承?
還是那句話,他們日子過得差,那是他們命不好,沒理由別人就得拿真金白銀補他們的苦。
熊心德哼了兩聲,“你們那個媽……算了……”
本來還想嘲諷兩句,但到底看着就是幾歲的孩子。
熊心德說道:“在病房裏,你們進去吧,我跟你們說,別總想着找你們媽要錢,這住院費醫藥費貴着呢,過一陣子還要開刀動手術,這一下又要拿出去一兩萬。你們媽那個病秧子的身子,沒錢。”
聞言,林承抓着林諾的手緊了緊。
林諾應了一聲,說道:“熊叔叔,我們知道了。”
熊心德翻了個白眼,指了指門,林諾帶着林承走了進去。
王桂花還是那副三十歲不到,看着四十多的樣子。
她看到林諾和林承,連忙坐了起來,只是身子一動就咳嗽了。
林諾急忙走過去,給她倒水。
林承站在原地,擔心的想靠近王桂花,腳又跟注了鉛一樣動不了。
林諾問王桂花的情況,王桂花勉力笑了笑,“就是老毛病,身體弱,沒什麼大毛病。”
王桂花對着林承招了招手,林承低着頭走了過來,但還是彆扭的站在林諾身後。
王桂花目光暗淡了一些,趕緊拿起牀頭櫃上最大的兩個梨擦了擦塞林諾和林承手裏,“你們喫,這梨可甜了。”
“嗯。”
林諾去隔壁病牀那借了一把水果刀,等削好皮,將梨遞給王桂花,“媽媽,你也喫。”
“媽媽不喜歡喫這些東西。”
王桂花眼眶微熱。
看孩子多懂事啊。
知道她病了大老遠的過來看她,喫梨也知道先給她喫。
可惜,她就是沒用。
王桂花打開枕頭下壓着的包,把裏面夾縫裏的錢全拿了出來。
王桂花對林諾和林承說道:“你們來得正好,這是這個月的,我本來還說過兩天給你們打過去,沒想到倒先住院了。你們放心,媽媽的身體很好,就是有點貧血,明天就能出院了。”
“聽他胡說,你熊叔叔嚇唬你的。”
王桂花努力笑着,“你媽媽我才三十,正是最年輕的時候,哪兒能生什麼大病?”
林承看着自己的腳尖,“熊叔叔是這麼說的。”
“他騙你……”
“好了,媽媽,咱們不說這個了,你病了,要多休息。”
林諾握住王桂花的手,“今天晚上很晚了,沒車了,媽媽,我和弟弟在醫院陪你吧。”
“你們兩個小孩子哪兒能住醫院啊?”
王桂花趕緊說道:“這樣,媽媽給你在醫院門口租個旅館。”
“不用了。”
林諾笑着從櫃子裏拿出摺疊牀,“我和弟弟小,擠擠就行了。”
“可是……”
“媽媽,我和弟弟想陪着你。”
林諾這樣說了,王桂花就不堅持了。
事實上,她把錢給林諾之後,她身上也沒錢了,真要租旅館,只能找熊心德要。
她要是真開口要了,熊心德大概就是礙於面子給了也要損她幾句。
過了一會兒,王桂花又問:“你們喫飯了嗎?”
“吃了,路上吃了。”
林諾從揹包裏將小被子拿出來,也把團扇繡品工具拿出來。
林承拿出了一本書,裝模作樣的看着。
只是他眼睛雖然盯着書,但是心思卻都在王桂花身上。
過了一會兒,熊心德估摸着王桂花和林諾他們聊得差不多了,走了進來,順便拎着開水壺去把開水打滿了。
熊心德將已經見底的茶杯滿上,看着林諾在哪裏手指拐來拐去的繡花,問道:“你在做什麼?”
“我在繡團扇。”
林諾一直在等王桂花問,奈何王桂花就是不問。
這會兒熊心德問了,林諾立刻就坡下驢,拿着繡了一半的團扇來到王桂花和熊心德面前,“熊叔叔,媽媽,你們看,我繡的花樣好看嗎?”
團扇展開在王桂花眼前。
小糰子一樣的小鳥停在纖細的樹枝上。
那小鳥憨態可掬,就像一團毛絨玩具,粉粉嫩嫩的,是時下年輕人最喜歡的萌款。
王桂花讚歎道:“好看,很可愛。”
熊心德嫌棄的說道:“小孩子玩意兒,繡這些有什麼用。”
林諾對熊心德的態度也不生氣,剛要開口,林承大聲喊道:“我姐這個可厲害了,她繡出來的團扇別人排着隊買呢。”
“那能賺幾個錢?”
熊心德仍舊是很不屑的態度。
林諾淡淡一笑,“也沒幾個錢,一個月最多能繡幾幅,扣掉繡線和扇面錢,最多就一兩千。”
林諾看向王桂花,“媽,我和弟弟現在住的地方不要錢,喫得也不多,還有嬸子和奶奶接濟,一兩千夠花了,要是以後買的人多,興許還能存一點。”
王桂花一愣,手指下意識的撫摸着上面精細的繡線,然後熱淚滾落。
她連忙拿手擦掉,免得滴溼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