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照相館,隔着透明的櫥窗,趙忠海看到了林諾正在整理漂亮洋裙的身影。
可能是因爲在照相館上班需要注意儀表,林諾穿着沒有在丹尼爾家時那麼隨意。
今日的她,穿的是一身淡綠色的洋裝,套一件紅色的羊毛大衣,脖子上戴着厚厚的毛線圍巾,妝容大氣,看着人精神又洋氣。
趙忠海火氣蹭地一聲往上躥。
離開他之後,林諾就過得那麼好嗎?
憑什麼?
爲什麼給洋人幹活,坐在整個c市最貴片區的裏的人不是他?
爲什麼偏偏是林諾,而他卻要忍受陰暗潮溼充滿黴味的房子,忍受大冷天的要穿過一條巷子去巷尾上廁所,忍受早上醒來冰冷僵硬的被褥?
趙忠海眼睛在照相館裏四處瞄着,很好,今天沒人能護着林諾了。
他倒要看看她還能怎麼嘴硬!
趙忠海忍着疼,站直了身子,強撐着擺出一副風度翩翩的模樣推開了照相館的門。
他來到櫃檯前,斜靠着櫃檯,故意重重的敲了敲桌面,吸引林諾的注意。
見林諾看過來了,趙忠海勾起半邊脣角,語帶威脅的問道:“姐姐,現在你還認識我嗎?”
“哦。”
林諾轉身繼續整理衣服。
照相館的衣服常有人穿,定期都要送去清洗,清洗乾淨之後需要重新搭配掛上去。
這是她爲數不多的工作裏最累的一項。
所以很討厭有人打擾。
趙忠海沒有得到預想中的迴應,又使勁敲了幾下檯面,“姐姐,你不會是想拖延時間等人來救你吧?”
“隨你怎麼想唄。”
林諾將手裏的旗袍掛上去,“不過我提醒你,這家照相館是丹尼爾先生開的,你如果不小心砰壞了任何一樣警察署的人都會去找你。”
聞言,趙忠海臉色一變,然後立刻外強中乾般的說道:“洋人又如何?這是華國人的地盤,不管是什麼人來了華國人的地盤就得聽華國的。《穿越百年華國》不是說了嗎?洋人和r國人,沒幾年好蹦躂了。”
“是嗎?”
林諾回頭,眸光含笑,“你不是不信《穿越百年華國》上面寫的嗎?”
“我、我不是不信。”
趙忠海找補道:“我只是不盲目自信。”
“哦。”
林諾繼續整理衣服。
老實說,《穿越百年華國》裏的華國和現在的華國可不是一回事。
一個是國民政府,一個是人民政府。
真要指望着骨頭軟的國民政府,一百年後,也不過是底褲多輸掉幾輪。
終於,林諾將最後一件衣服掛了上去,走到櫃檯前,看着趙忠海,“你到底來幹嘛了?”
這一提醒,趙忠海總算想起自己的目的了。
趙忠海伸出手:“還錢。”
林諾來到櫃檯裏,打開,將裏面裝錢的盒子拿出來,“都在這了,你拿吧。”
那是一個專門放錢的盒子,分了兩層,一層全是美元,一層全是銀元。
至於國民政府發行的紙幣,這裏不收。
但是,他不敢拿。
趙忠海擰眉,“你什麼意思?”
林諾攤攤手,“你不是要錢嗎?你要錢,我給你,你怕什麼?”
“這是你的錢?”
趙忠海還是很懷疑,這個死女人,昨日那麼強硬,今天怎麼就突然變這麼好說話了?
“反正錢我還你了,你管它是不是我的錢?”
“你會這麼容易還錢?”
林諾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這麼大一個照相館,就我一個弱女子,丹尼爾先生又長期不在。”
沒錯,自從丹尼爾發現林諾一個人也能打理好照相館之後,每天不是電影院就是舞廳,壓根兒就不來人。
林諾道:“所以,你來了,這麼強壯又高大的你,我又不傻,難道跟你硬碰硬嗎?”
趙忠海還是不敢,他警惕的盯着林諾:“你怎麼會突然改變這麼大?見到人落落大方,不露怯,還會說英語了?”
林諾白了他一眼,“我以前難道很唯唯諾諾嗎?唯唯諾諾的人是怎麼出去擺攤買面做生意,和一寫牛高馬大,還總是不想給錢的力工討面錢的?丹尼爾先生帶我去了一些舞會,見了一些市面,又教了我幾句常用的英語,我背下來了,很難嗎?你看我說英語,看着很像那麼回事,實際上我就會那幾句,問一問名字,時間,登記一下而已。”
原來是做了洋人的情1婦,跟洋人有了一腿,難怪現在膽子大了,狐假虎威,還敢拿店裏的錢還他。
說白了,這家店,說不定就是洋人拿來養情1婦的。
趙忠海在美元那裏抓了一把,又抓了一把銀元揣兜裏,想了想又覺得不夠。
他的手錶,和精神損失費都得賠。
於是他又抓了兩把,抓完了,趙忠海心情好了,忍不住打量起了林諾。
相對於以前的土裏土氣,瘦骨嶙峋,皮膚蠟黃。
現在的林諾身上長出了許多肉,臉上抹了粉,皮膚看着勻淨了許多。
那洋羣將腰身勒得十分的纖細,走路時腰肢搖擺。
趙忠海忽然覺得林諾變得美了許多。
雖然林諾現在跟洋人勾搭上了,但是洋人嘛在華國能搞的人多了,估計也跟林諾長不了,而現在工資不菲,加上洋人一高興的打賞,說不定存了不少呢。長相嘛,不漂亮,但也算得上清秀可人了。
而且,他們之間還有一個現成的兒子。
這不比守着卓詩琴好多了?卓詩琴家裏的香火鋪子,她爹媽一看就是給兒子的,根本不可能給她。
現在兩邊還鬧翻了,以後能不能撈到錢還兩說。
趙忠海收到了錢,心情好了許多,他直勾勾的看着林諾:“姐姐,你來了省城和我說啊,你是我妻子,還是我姐姐,我們從小相依爲命,就算你不使心眼,我也會給你錢的。”
“真的?”
林諾饒有興趣的看着他,“那你的卓小姐呢?”
“姐姐,你我是包辦婚姻,雖然我們之間沒有愛情,但是還有親情在,我是不會拋棄你的。當然,我和詩琴之間是自由戀愛,是更爲純潔的愛情,我也不可能拋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