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潘夫人又哀傷的嘆了一口氣。
可憐她女人年紀輕輕就要做活寡婦。
不過潘汝人轉念一想,嫁給紀行昭當活寡婦至少也比嫁給那王家花柳病的小少爺要好許多。
潘夫人這麼一說,潘如雲就更尷尬了,她低着頭,眼眶微紅,“娘,相公不是不行,他是……不喜歡我……”
“怎麼可能?”潘崇山問道:“姐,你漂亮溫柔賢惠,是孃親手教導出來的,姐夫怎麼會不喜歡你?”
說到這個,潘如雲更委屈了。
是啊,她跟着娘辛辛苦苦學習了十幾年,結果嫁到紀家,偏偏自己相公不喜歡。
潘如雲眼含淚水的說道:“娘,相公喜歡大腳,不喜歡小腳,喜歡隨雨,不喜歡我。以前相公還願意帶我出門,給我念書,現在帶我出門也少了,總也見不到人。每日雖然還照常給我念書,但是以往都會問我很多問題,最近也沉默了很多。相公對我一日比一日沉默,精神也一日比一日差,反倒是隨雨來了之後,第一時間把裹腳布拆了,相公歡喜得很。
她說要去讀書,相公就送她去讀書,讀書要錢,相公就給隨雨錢,看隨雨過來沒有衣服穿,就找來了裁縫給隨雨做新衣服,甚至隨雨想去師範大學旁聽,師範大學沒有這個先例,相公都爲她去求了校長。隨雨去旁聽沒有師範大學的校服,相公就找給師範大學定製校服的工廠特意請人給她新做了一件。”
潘如雲越說越委屈,眼淚一個勁兒的往下掉。
相公對隨雨那麼好,對她卻越來越沉默。
潘如雲說道:“不僅如此,隨雨還總去隔壁丹尼爾先生家找相公說話,光我和林小姐一起做刺繡時就看到好幾回了,不管隨雨問什麼,相公都耐心的給她講,隨雨聽不懂,相公就不厭其煩的講一遍兩遍三遍,直到隨雨聽懂爲止。現在,隨雨說她一個女孩子住在紀家不方便,相公都開始給她看房子,要在師範大學附近給她租一個一室的小房子,怕她下學期還是考不上,直接預付了一年的租金。相公工作累,隨雨還每次都打擾他,花費他許多時間,但是相公精神看着卻越來越好了。這說明什麼?這不就是相公喜歡隨雨,不喜歡我嗎?”
潘如雲滿腹委屈,一說起來就停不下來,“甚至相公對林小姐都比對我好,林小姐比相公大好幾歲,長得也不好看,是個大腳,還帶着一個孩子,據說丈夫死了,是個寡婦。寡婦不守節,整日裏拋頭露面,在外面和男人說說笑笑,光我見過的就有好多男人,這些也就算了。相公有時候好不容易得空了,還會給林小姐的兒子和小叔子一起輔導功課。知道林小姐喜歡喫,每次放學回家,手裏都沒空着的。相公就是不喜歡我,他喜歡所有人就不喜歡我。”
不然爲什麼不給她帶喫的,不對她好一點呢?
“還有周老師。”
潘如雲感覺自己太委屈太委屈了,好多心裏話也憋了太久太久,如今有機會和孃親訴苦,她一定要全都說出來:“周問靈周老師,相公帶我去見周老師,周老師比相公大了差不多十歲有餘,長相樸實無華,相公卻對她多有稱讚,還說周老師是留過學的數學教授,很是厲害,還說什麼以後若是我想讀書,可以向周老師請教一二,言談之間,相公看着周老師連眼睛裏都是笑意,對着我也笑,但就是很疏離。對,周老師也是大腳。
潘如雲噼裏啪啦說了一大堆,把潘夫人和潘崇山說得是雲裏霧裏的。
兩個人感覺都快不認識華國字了,潘如雲說得每個字他們都認識,合一塊兒就聽不懂了。
潘夫人手拿着繡帕扶着頭。
這這這,這小腳本就是高貴的象徵,就不說現在,那就是放到以前的時候那也只是大戶人家,有積蓄臉面的人家才能裹腳,那些低賤的農民,女兒要麼下地幹活,要麼是賣到她們這種富貴人家裏做丫鬟,哪裏有資格裹腳?農民出生的女兒就算要裹腳,那也至少算得上是富農纔有資本裹腳。
所以這不裹腳的人啊,要麼低賤,要麼下賤。
這到民國了,有些下賤的女人學那洋鬼子幹些不得體面的事情也就罷了,這紀家祖上可是當過官的,紀行昭也算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怎麼淨喜歡一些上不得檯面的東西?
還有隨雨那個丫頭,狐媚子小妾生的東西淨會些腌臢手段,別的沒學會,倒是學會了她那賤人娘勾搭男人的本事,跑到這裏來勾搭如雲的相公了。
呸!狐媚子!
潘夫人說道:“你說的那什麼周老師,夜學,林小姐,都是些外人娘管不着,也插不上手。但是你妹妹,你放心,娘這次就是來帶她回去的。她和王家小少爺已經定了親,由不得她說不嫁。”
說着,潘夫人狠狠的拍了桌子一下,“隨雨那個丫頭,她就是死了,屍體也要擡進王家,她別想逃。”
“娘。”
潘如雲說道:“相公不喜歡我,但是喜歡隨雨。那王家小公子有花柳病,隨雨嫁進去也是個死,老夫人又一直催生孩子,要、要不讓隨雨給相公做妾,生孩子,生了孩子,老夫人也就不催了。”
“你現在自己有主意了是不是?”
聽到潘如雲的話,潘夫人更生氣了,這好好的在家聽話乖順的女兒,嫁進紀家沒多久怎麼就自己有主意了?
潘夫人怒道:“你個蠢貨,隨雨那種野心勃勃的丫頭,她是甘願給別人當妾的人嗎?現在她還沒得逞,已經勾得紀行昭團團轉了,要是她進了門,再一舉得男,紀家還有你的位置嗎?你從小就笨,現在嫁了人了,怎麼比以前更笨了?”
“可、可是……”潘如雲咬了咬脣,“相公又不碰我,老夫人又想抱孫子。我只是想讓隨雨生個孩子。”
“你還說?”
潘如雲立刻低頭,“對不起,娘。我錯了。”
潘崇山搖搖頭,“姐,你是真笨,你長得這麼漂亮,要男人生孩子,那還不簡單?你多說些軟話,說些男人愛聽的話,哄着他喝點酒,好事不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