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北國諜影 >第五章 男人和女人的默契
    一碗茄子醬,半盆高粱米飯擺上桌的時候,許銳鋒就開始咂吧上嘴脣了。

    嘖。

    “又沒肉啊?”

    “你不會自己扒開茄子看看?”

    許銳鋒用筷子挑開一個完整的茄子,茄子內滿滿的肉餡香氣撲鼻,將其和肉醬一攪拌,配上剛撕下來的蔥葉——香!

    井拔涼水泡的高粱米飯配上茄子肉醬,那把許銳鋒喫的,油星、鹹淡都有了,愣是往肚子裏塞了整整一二大碗飯,才放下了飯碗。

    “這纔像人過的日子。”

    他摸着喫飽的肚子往椅子背上一靠,接連打了三四個飽嗝才舒服的哼唧了出來。

    溫婉則用筷子尖幾個粒兒、幾個粒兒的往嘴裏送着飯說道:“是啊,這日子過的是舒坦,可整個北滿有幾家能過上這種日子的?”

    許銳鋒趕緊擺擺手:“你說的都對,就是能不能別在我剛喫飽飯的時候說?你說我這兒才舒服了,你立馬就整出傷春悲秋那一出,實在不行明天你也給我貼餅子吧,好歹我耳根能清淨點,讓我和那些喫不上飯的一個待遇還不行麼?”

    溫婉白了他一眼,把手裏的蔥葉往茄醬碗裏一丟,投降般說道:“不說了,不說了,中不?”

    “唉~”

    許銳鋒拖着長音:“家裏的,一會兒喫飽了我帶你出去溜達一圈啊?老在家待着也不是個事,我可聽人說了,老孃們生孩子之前得活動。”

    “行。”

    許銳鋒盤算道:“二人轉就別去聽了,那裏邊都是髒磕,孩子聽見不好,要不我帶你看皮影戲去吧?”

    “我上次走垛聽把頭說,有一種洋皮影特別好看,在一個大屋子裏掛快布,給真人都扔布上,你能看見他們親嘴……”

    溫婉樂的啊,靠在椅子上用拿筷子的直捂嘴,好半天才緩過來:“土老帽,那叫電影!”

    “有電啊,那拉倒吧,花着錢再給電着……”

    溫婉讓許銳鋒的插科打諢氣的沒招了,揪下半截蔥葉子扔了過去。

    這可算是讓許銳鋒逮着了機會,撿起蔥葉子跟要摔盆的孝子差不多,哭喪着臉:“家裏的,你是不知道,外邊有多少老百姓都過不上咱們這日子呢,有的家裏連苞米麪都連不上頓……”

    “你喫飽了是不是!”

    溫婉說不過他,更想不到這敗家玩意兒拿自己的話轉過頭來就玩了一招吃了吐。

    “你看吧,我就說讓你喫飯的時候別提這茬,怎麼樣,喫不下去了吧?”

    還全是他的理!

    溫婉把手裏的碗筷往桌子上一放,佯裝發火道:“我不吃了!”

    許銳鋒趕緊哄:“別啊,再給孩子餓着。”

    “那你還說不說?”

    大老許衝着滿是胡茬的臉上就是一下:“我也是賤,惹完了還得哄,你說我惹你幹啥。”

    當溫婉揚起戰鬥勝利一般的下巴,許銳鋒笑了,特別憨。

    日落黃昏。

    兩口子鎖上了家門如尋常老百姓一般走上街頭,這次溫婉沒要求去馬迭爾,似乎也把看電影的事給忘了,就漫步在街頭各式各樣的小攤前。

    他倆沒怎麼交流,許銳鋒在外邊還裝的和大老爺們一樣,揹着手,昂着頭。溫婉就在身旁跟着,偶爾路過賣頭花的攤販前停下腳步時,也不打招呼,許銳鋒呢,就跟能感覺到身後那個女人沒跟隨似得,會站在不遠處駐足。

    “老許,好看不?”

    溫婉看見點什麼新鮮玩意兒都喜歡這麼問。

    “別問我,我沒錢。”

    這也是東北老爺們許銳鋒的日常回答。

    有時候許銳鋒挺納悶,錢都在你兜裏,想買你就買,老問好看不看幹什麼?

    可溫婉只會在被窩裏的那一刻才教他,說‘女爲知己者容’,這女人看上什麼東西不一定要買,更想要的是稱讚,心裏在意的那個男人的稱讚。

    許銳鋒懂了,嘴上卻說:“沒工夫,淨事兒。”

    夜幕降臨了。

    小兩口在日光逐漸消失的時候回到了家,許銳鋒直奔廚房撿起兩個地瓜在院裏就烤,溫婉則把兩人一天的衣服都扔進了盆裏泡上,隨後,打了一盆熱水坐在牀上泡腳。

    許銳鋒不太可能去幹家裏的這些瑣碎事,即便溫婉懷孕了,飯也是她做、衣服也是她洗。可大老許知道懷孕的女人總是餓,能在出門溜達一圈後,不顧小腹上的槍傷,蹲在院裏的火堆旁撿起烤地瓜送進屋裏。

    “彆着急啊,燙。”

    他被燙的兩手互換着將烤地瓜送到了牀頭櫃旁,櫃子上沾上一層油膩,烤掉的地瓜皮也落到了地上,溫婉的地,白擦了。

    但她不介意,這年月能找個這樣的老爺們已經不易,溫婉知足。

    搬過小板凳,許銳鋒就再溫婉的洗腳盆邊上脫了襪子,將兩隻大腳塞進了盆裏。

    溫婉拿着書,隨口說了一嘴:“有點涼了。”老許這個時候就得把腳拿出來,踩上拖鞋去兌水,等兌完水再回來,才坐好要把腳放進去……

    “哎呀,你煮豬蹄呢?”

    這哪是洗腳的溫度啊,放裏倆雞蛋都能煮熟了。

    “熱麼?”

    許銳鋒瞪着眼睛:“廢話。”

    “我怎麼不覺着熱?”

    “你是人了?!”

    溫婉放下書,擦了腳,和往常一樣蹲在洗腳盆邊把手伸了出來。

    許銳鋒還不太樂意,被她強拽着扥過一隻腳,放在了盆裏。

    嘶。

    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大老爺們此刻被燙的齜牙咧嘴,全身緊繃,直到腳面子都紅了,這才一點點使勁兒擠着眼睛:“我他媽都讓你燙哭了。”

    溫婉給許銳鋒搓着腳後跟,頭也不擡:“你挨槍子的時候也這麼哭爹喊孃的?”

    “那不能。”許銳鋒回答的還挺仗義:“挺大個老爺們,牙打掉了往肚子裏咽……唉、唉、祖宗……”

    他另一隻腳也讓溫婉塞盆裏了。

    夜深。

    小兩口關了燈躺在牀上背靠着背,溫婉在挨着牆那邊玩頭髮,許銳鋒眨着眼。

    這幾天,他好幾次都要張嘴和溫婉說了,告訴她自己是什麼人,趁着倆人感情好的熱乎勁把這一篇趕緊掀過去,可就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到了關鍵時刻說什麼也張不開嘴。

    可能是溫婉太好了,好的讓許銳鋒覺得自己有點配不上她,這要是一着不慎,媳婦和孩子都沒了怎麼辦?

    人家是玩理想的!

    “睡不着?”

    “嗯。”

    兩口子都翻了過來,平躺在了牀上。

    “難受不?”

    她不說其實還好,許銳鋒也沒想那麼多,這一說,直接上聽,全身都努着勁兒。

    “死樣。”

    溫婉爬了起來。

    這是許銳鋒又一次感受到這個女人真真正正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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