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北國諜影 >第七十三章 是阿爸呀!
    或是感同身受,或是爲真情所感化,老疙瘩終於開口了,只是,以他的職位,根本不可能知道楊慶昀的目的。

    他能說的,只不過是這些日子在哈爾濱的所作所爲。

    馬佔三!

    當許銳鋒聽出楊慶昀麾下所有人都最近一段時間,尋找原哈爾濱站特勤人員周邊親屬,還只找遠房不找直系,連安全屋都直找使用過被遺棄的、與正準備開發的那一刻,馬佔三的名字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之中。

    老馬是好樣的,這一點誰都得認,讓許銳鋒鬧不清的是,這老馬,到底在哈爾濱折騰個啥呢?

    你說他在組織一切力量抗日吧,哈爾濱是抗日前線的最末端,這活兒不管怎麼說,你應該去前邊幹,像什麼熱河、奉天,哪怕去河北,也比哈爾濱強,這兒快成日本子的大本營了,在前邊,總會輕鬆一點。

    說他另有所圖,也說不通,眼下連申校長的人都找不着你,你還能掀起什麼風浪來?

    “讓他好好休息休息。”

    聽完老疙瘩的敘述,許銳鋒放過了這個剛從死地逃出來的孩子,在門外日本人巡邏隊一遍一遍經過的腳步聲中,走出了房間,就坐在院裏的椅子上,仰頭看着天。

    他特別喜歡看天,因爲頭頂上這片空間廣闊,能放開自我的讓思想任意遨遊,不會再有限制。

    “叔。”

    正在老許放空自己的那一刻,院門口處,一個小男孩敲響了房門。

    許銳鋒趕緊起身打開了房門,將其一把拽了進來:“瘋了吧?!這都什麼時候了,還亂跑!”

    小男孩就是告訴許銳鋒有人跟着白靈那個,也是隔壁戲班的,此時的他滿臉委屈,手裏拿着個開化的冰糖葫蘆,手上沾滿糖說道:“我就想跟你說一聲,我用功了……”孩子的情緒來得快去的也快,轉瞬間就換上了笑臉說道:“看,這是我們班主賞的,就因爲我能在院裏一口氣打二十一個小翻兒。”

    小翻兒,就是跟頭。男藝人和女藝人不一樣,女藝人長得好、嗓子好就夠用了,男人不行,男人想要在戲臺上叫座,就得拿出不一樣的東西,在他們那個行當裏,叫絕活。

    許銳鋒見過北滿的戲班裏,有個男藝人爲了站穩腳跟架起了三張桌子,從高處往下翻跟頭;他還見過有人在舞臺上跟雜耍藝人似得,用‘縮骨功’將自己身體骨骼卸下來藏在箱子裏。

    這年月想要活下去,得拿命掙!

    “好。”

    許銳鋒竟然有些被這孩子觸動到了,他也知道,這就是這孩子的命,但,還是抑制不住心底那份心疼。

    那孩子舉着糖葫蘆的手上,分明還有鞭痕,由此可想而知他吃了多少苦才換來了這麼一根兒糖葫蘆。許銳鋒現在也是一個父親,要是有人敢這麼對待他的孩子,還聊什麼家國天下,他轉過身就會離開哈爾濱,哪怕殺光所有人,也要讓欺負自己孩子的人知道,這孩子有個兇狠殘暴的爹。

    可眼前這個呢?

    誰又會站出來給他做主啊。

    “叔,你喫。”

    這孩子專門留着糖葫蘆給許銳鋒喫,哪怕糖已經化了,依然留着。

    許銳鋒搖了搖頭說道:“叔不喫,叔牙不好,不能喫甜的,你自己喫。”

    他還挺失望,收回糖葫蘆一口咬了下去:“那下回,我們院裏的角兒有喫剩的肉,我再給你送來,我們家角兒就愛喫排骨燉豆角,可好吃了。”

    這小子一口一口喫着糖葫蘆,蹭的嘴角全是糖,臉上的笑卻越來越開心,就這麼站在許銳鋒身前。

    “你喜歡喫排骨燉豆角啊?”

    老許問了一句。

    他點了點頭。

    “等着。”

    許銳鋒走向了廚房,衝着裏邊喊道:“四寶子,把咱們家那點排骨燉了吧。”

    四寶子‘唉’了一聲,但眼前的小傢伙,眼睛裏都在冒光,他興奮的看向裏屋,問道:“真的?”

    許銳鋒笑着伸出手指在他腦門上彈了一下:“就是一碗排骨,還什麼真假?”

    “我能喫排骨燉豆角了?”小傢伙充滿疑慮的興奮着,而後又低下了頭:“我夠資格麼?班主說,那是角兒才能喫的東西,我只能喫人家剩下的。”

    “胡說八道。”

    許銳鋒把這小男孩抱了起來,就放在自己腿上:“都是人,誰比誰夠資格?”

    “孩子,活在這個世道上,你得表面敬畏,心中有野性,只有心裏那股子‘不服’如同火苗一樣躥騰,才能一步步的從人羣中走出來,讓所有人都看見你。”

    男孩老老實實的坐在了許銳鋒腿上,很認真的迴應道:“我會的,叔。”

    此時,老許忽然覺着自己好像跟這孩子說的有點多,用手摸了摸他的頭髮說道:“那就好。”

    “叔,在跟我說點什麼吧,我愛聽。”

    這孩子彷彿在這個冰冷的世界裏總算攝取到了一絲溫暖,就這麼死死抱着不肯撒手。

    “你想聽什麼?”

    “啥都行……”

    這爺倆正嘮着,屋裏一開門,香氣飄了出來,四寶子一手和麪一手端着面盆說道:“爺,鍋裏貼點餅子不?一鍋出,好喫。”

    這爺倆同時回頭望向了屋內,就這麼一個轉臉兒的工夫——啪!

    四寶子手裏的面盆落在了地上摔了個粉粉碎!

    “滿……”

    “滿……”

    四寶子面容顫抖着,眼眶中的淚水不要錢似得落下,整個人站在院落裏死死盯着許銳鋒懷中的孩子:“滿都拉圖,是阿爸呀!”

    阿爸。

    這是個跟漢人稱呼完全不同的稱謂,但其中的親切聯繫,誰都無法否定。

    小孩沒敢說話,仰着頭看着,可下意識的反應中,雙腿卻從許銳鋒的腿上滑落,奔着眼前這個長得如同野豬一般的男人走了過去,自此,再沒看過其他任何人。

    “阿爸!”

    他撲倒了眼前這個男人懷裏,四寶子將其一把抱起,死死摟在懷中。

    哭泣聲在四寶子肩頭傳來,充滿也行的斥責聲在不斷響起:“你去哪了!你去哪了啊!”

    “你知不知道我在北滿被人拐賣,我阿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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