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裏,楊慶昀滿臉震驚的問着,當他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那種感覺根本無法形容。
徐茂表情嚴峻的形容道:“老疙瘩,老疙瘩跑了!”
“不可能!”
楊慶昀完全無法相信的否定着,彷彿尋找什麼似得四處擺頭,但目光空洞的根本無法容下任何物體:“這本來就是個圈套,日本人不可能讓任何一個走入憲兵隊的人離開……”
“快說,老疙瘩是怎麼跑出來的?”
徐茂半晌沒出聲,直到楊慶昀從辦公桌後繞了出來,用力搖晃他的肩膀喊道:“你倒是說話啊!”才說道:“是整個小隊所有人用命將他保下來的,我們的觀察哨說,逃出憲兵隊的這一路上,老百姓都在幫老疙瘩逃跑,暗處還有一杆槍在不時的爲他指明方向。”
楊慶昀聽到這兒的那一刻,剛纔所有蘊藏着的情緒都被強行壓了下去,如臨大敵般問道:“你是說有人蔘與到了這次行動中?”
徐茂剛要張嘴,遠處便傳來了槍響——啪!
緊接着槍聲亂成了一團——啪啪啪啪啪啪!
徐茂立即走到了窗前,將身體探向了窗外。
“哪打槍?”楊慶昀再起身後問道。
“聽着像是馬迭爾那邊。”
楊慶昀趕緊從抽屜裏拿出了一張摺疊好的哈爾濱地圖,衝着徐茂說道:“過來幫忙!”徐茂這纔過來幫着他將地圖鋪平在了桌面上。
他首先在憲兵隊標點,並且以憲兵隊爲圓心,畫了一個直徑不大的圓,而後又以馬迭爾爲圓心花了同樣的一個圓,但,兩個圓圈竟然神奇的並未出現任何重疊區域。按照楊慶昀的猜想,這很可能是老疙瘩在逃跑的過程中正在與日軍交火,而他逃離的路線應該是從憲兵隊至馬迭爾的範疇,也就是說,只要以憲兵隊、馬迭爾爲圓心點畫出兩個圓圈,其中重疊部分,就應該是槍聲響起的位置,也就是老疙瘩的所在處。
只是,爲什麼這個位置、或者說這個區域並沒有在地圖上表現出來呢?兩個圓圈楊慶昀明明已經畫出來了,爲什麼並未重疊?除非……
楊慶昀懷疑的問向徐茂:“你說剛纔的槍聲有沒有可能不是咱們的人?”
徐茂的話卻讓他不得不重視的說道:“你敢賭麼?”
是啊。
誰敢賭啊?
哈爾濱站的一次失誤,導致滿盤皆輸,萬一這也是日本人設下的陷阱,等着你們營救同伴的時候自投羅網呢?
況且,楊慶昀絕不相信老疙瘩能夠逃出來。
“馬上組織撤離。”
“走準備好的既定路線。”他生怕這是日本人在老疙瘩落網之後,演的一場大戲!
這是楊慶昀比任何人都果決的地方,他絕不會等到危險發生時再做決定,而是在儘可能的規避風險,所以,他纔會被上頭的人看重,成爲全新的哈爾濱一把手。
“是!”
徐茂離開以後整層樓的工作人員都動了起來,他們有的在銷燬資料、有的在收拾文件,還有些人乾脆卸下了僞裝,拎着槍站在窗口、門口,竭盡全力的防禦着。
啪啪啪。
徐茂打辦公室裏拍着手走出,說道:“都安靜一下。”
當所有人都朝他所在的方向看過來的那一刻,徐茂:“大家都想知道哈爾濱發生了什麼,爲什麼滿街日軍、爲什麼不斷傳來槍聲是吧?”
“可我們的紀律部隊,你們必須收起自己的好奇心!接下來,我宣佈幾項命令,和各位必須在命令之中所遵守的紀律。”
“第二,不準任何人在安全、非安全環境裏打聽最近哈爾濱發生了什麼,一句都不準提、不許問,除非是你們接到了緊急聯絡暗號後,見到了我們,或者,回到了南京及離開東北之後的到了我方情報站。”
“第三,不允許和城內任何勢力接觸,無論以什麼形式、什麼理由,一經發現,你們將接受最嚴格的調查程序,在這個程序中,只要有一點點無人見證的時間段出現,那都是無法善後的事情。別不當回事,也別出了事以後怪我沒提醒你們。”
“現在,領了各自的經費以後,除了科長警戒小組以外,散!”
徐茂的四名手下擡過來了兩個巨大的皮箱,當皮箱打開時,裏邊是用紅紙包好的百枚銀元。
那些年輕人排着隊上前領錢後,兩人一組迅速離開了這棟大樓,而後,又消失在這座城市之中。
直到整個樓層內除了徐茂和楊慶昀之外,只剩下了四個人。
“科長,咱們也走吧,現在是時候啓用那間專門爲部門領導設置的安全屋了。”那兒,怕是目前來說最安全的地方了,因爲那個地方連楊慶昀都不知道,是到了哈爾濱之後,徐茂一個人尋找的。
“走。”
他們倆在四名手下的保護下,最後離開了大樓,只不過這一回他們不能舒舒服服的坐車,更不能衣褶光鮮的出現在所有人面前,需要和每一個潛伏在這座城市裏的特勤人員一樣,順着衚衕貼着牆走,儘量去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
城東,一棟註冊到日本人名下的二層小樓外,許銳鋒捂着大腿根兒彎下了腰……
“等會兒,得歇會兒,眼前發黑了。”
馬佔三的僕人催促道:“這都什麼時候了,哪有時間歇着?”
馬佔三喘着粗氣罵道:“你懂個屁!”
“這受了傷的人,在奮力趕路的情況下會導致血液加速流動,要是不及時休息,只會因出血過多而陷入昏厥;反而是在經過休息以後,當身體習慣了這種虛弱時,會給予更多的緩衝時間,讓受傷的人堅持更久。”
這話許銳鋒一聽就是專家級的,要不然普通人絕不可能有如此深厚的‘傷後理論基礎’。
“行啊,老爺子,這是平日裏沒少讓人拾到啊。”
馬佔三笑罵道:“滾你的蛋!”
“老子帶兵打仗的時候,什麼樣的傷員沒見過?”
“不過,小許,咱們在這兒躲着的確不是個事……”
“噓!”
許銳鋒用噓聲壓制住了所有聲響,他靈敏的聽覺似乎聽到了腳步聲,還是皮鞋。
“快,快點!”
衚衕外面,一個明顯不敢呼喊卻又想催促什麼人的聲音傳進了老許的耳朵裏,他緊握槍把的手慢慢鬆了鬆,而後又緊緊握住,等第一道人影順着衚衕口閃身進入那一刻,漆黑的勃朗寧1935被老許擡手就頂了上去。
那一秒,楊慶昀愣了,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自己眼看着都要到安全屋,竟然會用腦門頂在黑漆漆的槍口上。
等再擡頭,他看見了許銳鋒的那張臉:“怎麼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