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夏大人。”一名英武的年輕人向泰平行禮。
“是神武啊。”泰平一笑:“輪到你當值嗎?靈界的諸位可好?”
“託您的福,大家一切安康。”神武恭敬的說完,又看向在操場上與朋友玩耍的少女,嚴肅的說道:“請您放心,浦飯平子狀態穩定,沒有覺醒的跡象。”
“那就好,總之,辛苦你們了。”泰平微笑說道:“我還要去下個地點送貨,就先走了。”
“天夏大人!”神武突然開口,欲言又止。
“有什麼事嗎?”泰平問道。
“關於浦飯平子,我有一點建議。”
“說來聽聽。”
神武深吸一口氣,認真說道:“我認爲現在對於浦飯平子的處置極爲不妥,她不應該無憂無慮的生活在人間,起碼也要被關押在靈界監獄中嚴加看管纔是,但最穩妥的辦法,還是應當未雨綢繆,將她斬殺!”
泰平不置可否,反問道:“原因呢?”
“因爲她是混血,她有一半就是妖怪!”
“但她也有一半就是人類!”泰平的語氣嚴厲起來:“我見過最卑劣的人類,也見過最高尚的妖怪,身份從來不是評判品格的標準。神武,若是你連這點都看不透的話,你的武藝也就到此爲止了!”
神武的額頭佈滿了冷汗,他這纔想起,眼前這個拉着貨車,平凡普通的男人,正是以一己之力在魔界中開疆擴土,建立了靈界的始祖。
“是!”神武單膝跪地,低頭說道:“謹記您的教誨。”
“走了。”泰平擺擺手說道:“記得趕緊結賬,你們已經欠了雪村麪館兩個月菜錢了,當心我去警署告你。”
神武:“……我這就給財務那邊寫個條子。”
泰平滿意的點點頭,正要走,神武又喊道:“天夏大人。”
“又怎麼了?”
“閻王大人喜得一子,下週就是滿月,他舉辦了宴席,想要邀您一同前往慶祝,這是請柬。”
“那傢伙可真能幹啊。”泰平接過請柬,一邊看一邊感慨的說道:“明明我走時他還是個單身漢,現在竟然連兒子都有了。”
“那麼,您的答覆呢?”神武緊張的問道。
“怎麼?閻王給你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喊我回去嗎?”
神武訕笑一下。
“好吧。”泰平合上請柬:“我會去的。”
神武大喜:“真的嗎?”
“真的。”泰平有些緬懷的說道:“我離開了六年,也該回去看看老朋友了。”
思緒所至,時光彷彿也開始迴轉。
“我知道要怎麼報答你了。”雷禪一把抓在泰平脖子上將他舉起,咧嘴笑着說道:“你這樣的強者,必定向往着更高的巔峯,但生在人間,身爲人類就是你的不幸,既然如此,就讓我祝你一臂之力吧!”
隨着雷禪隨手一揮,空間彷彿絹布一樣被撕開一個口子,露出後面貧瘠蒼白的大片土地,陰冷腐敗的氣息從其中吹出,發出嗚嗚的聲音,如一把把尖銳的小刀,讓人一陣刺痛。
泰平被一把丟了進去。
“這是魔界,但別擔心,只是最上面一層,所以居民也比較友善。”雷禪咧嘴說道:“天夏泰平,努力的在這裏活下去吧,只要活的下來,你一定可以變得更強。”
“恕難從命!”泰平咬牙站起,擺出了拔刀斬的姿勢:“還有人在等着我回去,我可沒有時間浪費在這裏。”
雷禪問道:“你想做什麼?”
“當然是,擊敗你!”
“天翔龍閃!”
猙獰的巨龍咆哮而出,劍光如霞光乍現,猛然照亮了漆黑的空間。
因爲雷禪用兩根手指捏住了劍刃。
泰平瞪大了眼睛。
“真是厲害,在妖怪狀態下,我還是第一次被人類傷到。”雷禪饒有興致的看了看掌心的傷口,然後輕蔑一笑:“但,人類就是人類,想勝過我,還差的遠!”
咔嚓一聲,泰平的長劍被一把捏碎,雷禪擡手一拳,攜帶着驚天動地的氣勢,狠狠的……從泰平臉邊擦肩而過。
“轟隆!”
遠處的一座山峯瞬間化爲齏粉。
雷禪嘿嘿笑着,渾身縈繞着青色的光芒,緩緩的收回了拳頭。
“這大概是我1%的力量,要我再花點時間,將這整條山脈徹底夷爲平地來看看嗎?”
泰平忍不住顫抖起來,那是身體發自本能,向至強者做出的反應。
“雷禪,我一定會殺了你。”爲了自己,也爲了她。
“啊,我會等着。”雷禪咧嘴一笑:“在那之前,努力的活下去吧,天夏泰平!”
雷禪走了,取而代之是幾個古怪的傢伙聚集過來。
他們有着奇怪的外貌和形體,更加符合傳統意義上的妖怪形象。
“人肉,是人肉的香氣啊!”
“飽餐一頓!飽餐一頓!”
妖怪們圍攏過來,泰平看了一眼,撿起了地上的斷劍。
片刻之後,泰平傷痕累累,撕下布條包紮傷口,在他後方,則是妖怪們四分五裂的屍體。
它們的確很強,遠超常人的速度與力量,還有堅硬的皮膚與骨骼。
只可惜,它們遇見的是泰平。
同樣的非人存在。
即便已經身處魔界,有些道理依舊不變。
活下來的,永遠是更強的那一個。
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幾個纖細的人影出現在周圍。
與妖怪那健壯高大的身材相比,他們就像是長期營養不良的難民。
不止面黃肌肉,神色間還盡是膽顫心驚。
“這些妖怪……是你殺的?”其中一個小心翼翼的問道。
“嗯,是我殺的。”
之所以這麼瘦弱,因爲他們是人類,又因爲他們是人類,所以泰平回答了問題。
接着他又反問:“你們是誰?”
那羣人帶着幾分自豪說道:“我們是閻王麾下的戰士,你還算有點本事,來加入我們吧!”
……
泰平回到了雪村麪館,竟然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一個身穿劍士服的中年男人坐在在靠窗的角落,桌子上放着一壺酒,卻有兩個杯子。
“工作辛苦了。”中年男人往杯中斟滿了酒,向泰平說道:“一起喝一杯嗎?”
“好呀,我來做東。”泰平向櫃檯喊道:“再來一盤醃蘿蔔。”
“好嘞,馬上就來。”
泰平坐下,中年男人調笑道:“只有一道醃蘿蔔嗎?拿這個做東的話也太小氣了吧。”
“沒辦法,我只是個拉麪師傅,薪水有限,可比不上你這位陸軍大臣。”泰平撇嘴道:“若是不滿的話,神谷越路郎便自掏腰包點些好菜如何?”
“你這小子!”神谷越路郎笑罵一句,舉起了酒杯。
泰平迎上,酒杯輕碰,兩人笑着一飲而盡。
大概沒人想到,在平凡的餐館裏,國家重臣會和絕世劍客一邊用手捏着醃蘿蔔,一邊去喝寡淡的濁酒。
但所謂飲酒,重要的不是味道,而是情感,讓人沉醉的也不是酒水,而是此刻的時光。
陽光明媚,世道平穩。
此情此景,酒又怎麼會不好喝呢?